得知真相后,众人都十分感慨,肖明成道:“你既知道汪河是个败类,又何苦为了那样的人搭上性命?”
苏开满面泪痕道:“我没有法子啊,那汪河有钱有势,我又哪里斗得过?我已没了父母,没了姐姐,不能再叫人夺了老婆孩子去啊!”
他的妻子桂香被判了包庇,瘫在公堂上痛苦不迭,言语颠三倒四,眼见着人都有些疯魔了,“怨我,怨我,都怨我啊!就是那件棉袄,棉袄啊!当初我要是狠狠心,一把火烧了……当家的啊,你别怪我,咱们穷也就罢了,可我实在不想孩子还跟咱们似的穷一辈子啊!”
她半辈子跟着苏开吃糠咽菜,从没有过一句怨言,本以为日子也就那样了,可突然有一天,苏梅来了,说可以带她的儿子去享福。
桂香心动了。
日子苦她不怕,但可怕的是这样的苦日子看不到头!
上一辈苦,他们这辈苦,眼看孩子们长大了,还是苦!
桂香两口子每天都没日没夜的做活,可日子还是没有一点起色,好不容易赚一点钱,拿在手里还没焐热就花出去了……
她不懂,难道他们就天生一根穷贱骨头?生下来就为了受苦受难?
凭什么有的人就能吃香喝辣?凭什么?
所以苏梅一提过继的事儿,桂香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但她的儿子能当人上人啊!为什么不愿意?
只要一个好了,剩下的哥哥姐姐自然也就好了,哪怕孩子从今往后不能再喊自己一声娘,也值了!
她知道汪河的银子来的不干净,可那又怎么样呢?银子再脏也是银子啊,只要拿出去,还有人不要不成?
只是没想到,自家男人不愿意……
面对这样一个母亲,公堂上的任何人都说不出指责的话,只是觉得难过。
桂香有错吗?有,她包庇犯罪。
可她真的有错吗?她只是一个想让孩子过好日子的无用母亲,没有伤天害理,所以她又没有错。
苏开也没有怪妻子,“是我无用。”
度蓝桦叹道:“老实说,我很同情你,但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
苏开跪坐在地,只是翻来覆去的喃喃道:“我只想守住他们,我没有办法,我有什么错?”
他没有错,错的只是穷,以至于在金钱攻势面前不堪一击。
苏开是一定要秋后问斩的,桂香也难逃牢狱之灾,但众人对他们却恨不起来,肖明成还特意嘱咐狱卒,都是可怜人,不要苛待他们。
反倒是夫妻俩一心拉扯的长子令众人大开眼界,得知是父亲杀了姑姑姑父之后,那厮的第一反应不是替父母求情,“爹,你糊涂啊!你这不是绝了我们的后路吗?!”
虽然过继的是弟弟,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弟弟好了,难道还能不管他的哥哥姐姐?到时候整个平山县城,谁敢不卖他的面子!
可是一切都被父亲亲手毁了!
所有人都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肖明成也不例外,当场喝道:“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简直不配为人!来啊,拖下去重责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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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开认罪之后,案子很快就结束了,但度蓝桦却异常憋闷,于是就将注意力转移到彻查汪河产业偷税漏税的案子上。
汪家商铺一开始确实还想垂死挣扎,一口咬定给出的就是真账本。但在肖明成的支持下,孙青山直接把几个大管事抓到牢里去,也不用上大刑,每天忍饥挨饿,再拖出去打几棍子,不出半月就全都认栽,老老实实奉上过去五年的账本。
在拿到账本之前,所有人都知道肯定会追回不少税款,但当真实数额摆在面前,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仅汪河的产业就在过去五年内偷逃税款多达七万余两!
七万两,足足七万两啊!
尤其是肖明成,上任之后的每天都在被本县入不敷出的赤红财务状况所困扰,眼睁睁看着许多百姓忍饥挨饿而夜不能寐,谁知竟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这个?
这还只是一户,放眼全县,还有多少不干净的商户?
肖明成好像忽然就发现了一条缓解财政危机的新路!
打铁需趁热,借着这股春风,肖明成再次展现了他“心黑手狠”的一面:直接来了一场全县运动。
他让衙役四处张贴告示,言明要对所有商铺的纳税情况进行彻查,主动交代坦白从宽,若是负隅顽抗,就要杀几个儆猴。
平山县的商圈直接就炸了:这他娘的是要釜底抽薪啊!
别人暂且不论,正老老实实义诊舍药的潘掌柜听了,搂着账本哭了两天,干脆就跑到衙门自首去了。
早死晚死都得死,长痛不如短痛啊,还是自己争取来个痛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