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老两口找苏雯慧说话,唐彩芹递了本存折给她, 说,“这是拆迁款,你收着,我跟你爸的退休金够花了,平常也没有其他花大钱的地方, 就给你收着吧,说到底还是沾了苏家老祖宗的光,上百年的房子也就值这么些钱。”
老宅自然不止这么大,大伯家也属于老宅的范围,兄弟两分家时一家分了一半,动乱年代为了保住这点家业吃的苦头可不少。
“妈,要不这钱还是你跟爸收着吧,我什么时候缺钱了再问你们拿。”
上辈子苏雯慧拿了这笔钱去创业,这辈子因为写作的关系她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如今除开固定资产外,也有了近千万的存款。
版权费、公司分红,还有各类大大小小的投资,因为有上一世的经验,因此她找的都是投资回报率很高的项目。
“听我的,你收着,我跟你爸都一把年纪了,万一哪天呆了傻了,什么都不记得,钱放在我们身上不安全。”
报纸上经常有什么老头老太被骗的新闻,这也算是一种“防微杜渐”吧,谁也不能说自己永远健康,无病无灾不是?
“妈,你别总说这些丧气话,现在人的平均寿命都挺长的,只要你跟爸好好保养,按时做体检,活到□□十一点问题都没有。”
上辈子父亲走的早,七十岁就走了,这辈子苏雯慧很注重父亲的身体,每次他们来首都,都会带他们去做详细的身体检查,规避各类患病风险,体检的医生也说,父母现在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好的。
唐彩芹并不避讳生老病死的事,看女儿这么在意,反倒笑着安慰女儿,“这些都是没数的事,反正啊这钱你留着,我们能给的也就这点东西了。”
回房后,苏雯慧把存着拿给李翰东看,“这些钱我不准备动,就当爸妈他们给佐佐悠悠存下的,咱们现在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只要一家人健康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翰东揽着妻子的肩点头,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才知道平淡生活的来之不易,这些年他在部队里很拼命,几次任务都立了大功,职位也跟着一升再升,尽管已经年近不惑,他还是想再拼一拼的,既是为大家,也是为小家,给父母妻儿更加踏实稳定的生活。
时间一晃到了一九九八年,这一年的夏天,全国范围迎来特大洪水,李翰东指挥部队去了抗洪救灾的前线,长辈们不放心孩子,纷纷从老家赶来。
新闻里正在播放抗洪救灾的新闻,镜头从一张张坚毅又年轻的士兵们脸上划过,他们顶着暴雨跳下汹涌的洪水中,以血肉之躯铸成抗击洪水的柱石,纹丝不动的在水中浸泡着。
陈美凤感慨道,“哎,这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这些年轻人实在太苦了。”
唐彩芹也叹气,“这是天灾,谁也拦不住,他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责任,只希望他们能坚持到最后,早日凯旋,家里都有父母亲人等着呢。”
李翰东已经有两天没有消息了,苏雯慧纵然担心也不敢轻易表露出来,怕长辈跟着忧愁,但她最近吃不好也睡不好,连文章都写不出来,跟公司股东商量着捐了几次款和物件去了灾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怕杯水车薪,也算略尽了绵薄之意。
这场洪水到处肆虐,二十多省受灾,是仅次于五四年的特大洪涝灾害,从八月一直延续到九月。
九月末,苏雯慧见到了阔别两月的丈夫,皮肤晒的黝黑蜕皮,整个人瘦的脱了型,腿上还有在水中浸泡溃烂的地方,要不是洗澡的时候苏雯慧自己看见了,他还隐瞒不说呢。
苏雯慧急忙找来药膏给他涂上,手里的动作轻轻柔柔的,一点力气都不敢用,“怎么弄的啊,看医生了吗,你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
“别担心,都是小问题。”
事实上八月份因为救人的关系,他被洪水冲到了两公里外,要不是反应快,军事素质过硬自救的话,说不准人就在洪流里淹没了,这些事他也没跟妻子说。
由于这次指挥救灾得力,上级已经委婉的表示,他的军衔或许会往上升一级,从上校到大校,但李翰东本人并没有思考那么多,对他而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军人的职责和使命。
苏雯慧心疼的不行,知道丈夫作为指挥官肩上的担子很重,吃苦受累是难免的,可看到这些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什么小问题,就这样烂着不处理等它越烂越大?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担心,可咱们是夫妻,荣辱与共,我不是那种只能一起享福不能一起吃苦的女人。”
李翰东将妻子揽进怀里,嗅着她发间久违的馨香,动情的说,“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有多好,这些伤在部队里已经看过了,确实没有大碍,比我伤的严重的战士比比皆是,对我来说,能平安回来见到你们,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