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又皱起,晃着空空如也的酒壶冥思苦想一阵,忽然灵光一闪,大笑道:“既然蜀山剑阁没了,我便可以装作是剑阁幸存弟子!”
流霜:“……”
江丛云:“……”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方子钰问。
幼年澜虎接过江丛云递来的牛肉吃下,又喝了一口水,才语重心长地对方子钰说:“我们就是从剑阁过来的。”
方子钰脸上的笑容渐渐裂开,化为一片愁云,最后转为虔诚相求:“江兄,你能把我当做你剑阁弟子吗?”
江丛云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给流霜递了一块馒头,再为新的一片牛肉蘸上剁辣椒,才道:“流霜的事,你要保密。”
“自然自然!”方子钰点头如捣蒜,“江兄,啊不,江师兄,敢问你在剑阁适合身份?”
流霜偏头插话:“少阁主。”
方子钰的神情又是一晃,“方才我对剑阁有所不敬,还望少阁主海涵。”
“好说好说,把你的牛肉给我,他就海涵你。”流霜拍着爪,眼睛直盯对面的酱牛肉。
方子钰恭敬地把酱牛肉推到流霜面前,换下那张空盘,殷切笑道:“流霜师兄,若还是不够,师弟我便再为你加一盘,另外,午饭也由师弟我包了,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陈记醉鸡。”
“王胖子烧鹅。”
“烤羊腿。”
“夫妻肺片。”
“麻辣兔肉。”
“酸辣鲈鱼。”
“……”
“嗯……再让我想想。”
流霜一连报出十几道菜名,方子钰为表真诚,还掏出纸笔来记。一一记完,方子钰见流霜好奇地盯着自己的笔看,笑呵呵往前递:“这是我伯父一时兴起自己做的,站一滴墨,能用十天半个月,不用时便拿这块布包着,墨汁就不会蘸到旁的东西。”
“奇妙奇妙!”流霜看完还回去,还不住赞叹。
江丛云黑着脸看他俩进行某种交易,等两边都消停后,才拍了一把流霜的背。
幼年澜虎豁然醒悟般,回头冲江丛云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会有事。”
江丛云不言,只是面上表情有几分隐忍,流霜凑过去细细打量,问:“你牙疼?”
“你才牙疼。”他没好气地将澜虎丢到桌上,让他自个儿去对付那盘酱牛肉。
方子钰趁此坐到江丛云身旁,问:“江师兄今日中午想吃什么?或者,有无想喝的酒?说起酒来我可是行家,隔壁街上那苗哥酒坊的女儿红可是一绝,比起‘十二月令’的冬日梅酒丝毫不逊色,要不我去买一壶来,您且尝尝?”
这人着明黄衣衫,腰间戴玉,袖口纹金,头上用来挽发的亦是上等货,年纪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却是个脑子不大好的,十分不懂看人脸色。
见江丛云不答话,他还往前凑了凑脑袋,动作和流霜平日讨好时颇为相似,他将爪子一抬,竖起食指后紧接着便是中指,同时笑嘻嘻道:“两壶,两壶如何?”
江丛云卸下腰后的玄,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桌上东西皆是一抖。方子钰斜斜一瞥,赶紧缩回头去,讪笑道:“那不尝、不尝……”
流霜偏头瞅了眼江丛云,将一片牛肉卷入口中,然后推着盘子到江丛云身前,又抱住两根筷子塞在少年手中,再拍拍他手背,说:“不要乱发脾气,吃点东西。”
这两家伙闹得江丛云眼前有些烦,他放下筷子,提剑就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流霜蹲在桌上,大声问。
“出去走走。”江丛云冷丝丝地开口。
“我和你一起。”幼年澜虎后腿一蹬,便落到江丛云脚边。
方子钰亦起身跟着,跨过门槛时还不忘向伙计丢去一枚碎银子,高声喊:“方才的酱牛肉和馒头钱!”
此时卯时已过半,天色仍是一片深黑,昨晚不肯露面的月牙在西边探了个头,月光与沿街稀稀拉拉的烛光相映,照得人如行夜中。
街边铺子开张了不少,但流霜已经吃饱,大骨汤馄饨的味道闻起来不如半梦半醒那会儿香了。他跟在江丛云脚后亦步亦趋,脑袋不住四望,眼里充满好奇。
流霜总是这般,如同人类的孩童,每到一处新地方,便探头探脑认真打量。又或者白日里走过的路,到了夜晚间,也会如同逢见新事物似的不知疲倦探索。
为了让他看得更细致,江丛云渐渐慢下脚步。
“我晚上想吃西红柿牛腩汤,油炸小黄鱼,酥肉。”扫过一眼某家伙计正不断往外墙上挂的菜单木牌,流霜上前抱住江丛云的腿。
江丛云语气冷淡:“给你身后那位新认的师弟说去。”
“他只说了包我午饭。”流霜声音低低的,“而且我是你家的虎,怎么能老是吃别人给的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