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抬爪拍在江丛云脚背上:“多买!”
“你先学字,学会了就给你买。”江丛云把流霜提溜到自己怀里,让他远离那堆瓜果,然后把千字文倒转,食指划过第一行前四字:“天地玄黄,天空的天,大地之地,玄,黑色,黄,便是黄色,意为天空是黑色的,大地是黄色。但玄之一字,不止黑色一种解释,它还代表……”
流霜先是一阵“哦哦恩恩”,听着听着,脑袋便渐渐下垂,眼皮也耷拉上。江丛云拍了一把澜虎的脸,又手动帮他睁开眼睛。
“看来不能只听,还得边认边写。”江丛云低声道。
澜虎大惊,这要怎么写?两只肉垫捧着笔歪歪扭扭地画吗?
“就用爪子画。”江丛云庆幸自己顺手买了笔墨纸砚,他将墨汁晕开,又兑入水,用买给流霜吃饭的碗盛着,然后铺开一张宣纸,抓着流霜的右前爪在墨水里蘸了蘸,在纸上画开。
“此乃横。”
“此为撇。”
“捺。”
“如此,便是一个天字。”
流霜的眉头也皱成一个川字。
*
一人一虎轮流御着飞舟,十日后,终于来到距离朱子学院最近的城镇。流霜已经能够灵活地使用传音术,千字文也识得了七七八八。
江丛云带着流霜在客栈订了一间客房,等放好行李,流霜便拽着少年裤管要出去。
来时,流霜在飞舟上看见小镇里夜市喧嚣,灯火斑斓,美不胜收。
“看灯!看灯!江丛云我们去看灯!”
江丛云为他解释:“今日是上元节,又称元宵节,灯节,先前你看见的可不是一般的夜市,那叫做灯谜会。”
“灯谜会?有好吃的吗?”幼年澜虎偏过脑袋。
“灯谜会上自然是猜灯谜,猜中有奖;当然,也会有食铺开张,毕竟是个做生意的好时候。”
“灯谜?”
“挂在灯上的谜语。”江丛云弯腰揉了一把流霜脑袋,“谜语你总知道吧?”
流霜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身去蹭蹭江丛云,“文字游戏!谢谢!”
他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江丛云毫无障碍地懂了。
流霜走在前,江丛云紧随其后,他们从楼梯转下来,正好看见老板他们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地分享元宵与饺子。
上元节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客栈里虽然生意冷清,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见投宿的少年人下楼,老板娘亲切招呼:“小郎君,过来吃碗元宵吧,我亲手包的,个儿大、馅儿足!”
江丛云刚想拒绝,就感觉到流霜踩了他一脚。低头一看,幼年澜虎已蹿出去,讨好地蹲在老板娘脚边,又是蹭又是喵呜叫唤。
“哎呀,你的猫儿可真通人性,快快快,你也坐过来!”说着,老板娘抱起流霜,往旁边一挪,让出个位置。
少年不得不坐过去,他想把流霜抱回来,可老板娘喜欢得紧,半点没还给他的意思。
流霜抬头蹭蹭老板娘的脸,又抬爪去碰江丛云的手,问:“元宵是什么呀?”
江丛云无言瞪他。
幼年澜虎张了张嘴,往桌上扫视一圈,“是那个圆滚滚白乎乎的吗?”
少年“嗯”了一声。
“我们以前也养过一只猫,那年相公上京赶考,它送了十里八里。”老板娘边笑眯眯地和江丛云说话,边盛出满满一碗元宵。
江丛云道谢接过,这时老板唏嘘一声:“若非你拦着,我便能带它上京了。”
“那时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照顾小花?”老板娘朝天翻了个白眼,又转头问江丛云:“小郎君,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是要赶去诸子学院的吧?”
江丛云拨着汤匙,闻言点了下头。流霜仰面在老板娘和江丛云之间看了看,蹿回江丛云腿上,呲溜一声吸走他勺里的元宵。
这回不止老板娘,连对面的七旬老人也笑起来。老板说:“给这猫也添一碗!”
“不必了,多谢,他与我吃一碗就行。”江丛云连忙拒绝。
“所以说,还好当年没让你把小花带上京去,猫可不能多吃这个,会生病。”老板娘撇撇嘴,夹起一旁的饺子,盛放在未用过的小蝶里,放到流霜面前。
呲溜完一颗元宵、觉得芝麻馅儿甜糯可口、还想再来一颗的流霜登时止住探向江丛云碗的动作,转过去把饺子馅儿吃到肚子里。
老板娘语重心长:“小郎君,猫吃甜的吃多了会生病,以后你千万注意着。另外,它们饮食还有一些禁忌,比如……”
江丛云向来不擅长应付这类热心妇人,僵硬地点着头,又迅速把元宵塞进肚子里,便冲老板一家人告辞了。
离开客栈后流霜亦如释重负,老板娘喂给了他许多饺子,但都没蘸作料,味道十分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