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媛失措地道:“这怎么行,父王,不能缓一缓吗?既然已经向朝廷请求兵马,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等待后续的援军赶来不行吗?”
滇宁王皱了皱眉,沐元瑜代为解释道:“大姐姐,开弓没有回头箭,兵马一动,每一日都是无数消耗,若时候短还罢了,从父王去信,到朝廷派援军来,各样程序走下来,少说也有两个月,我们不能就这么空耗着——便是我们愿意从王府的私库里补上这部分消耗,东蛮牛和暹罗也不会配合着坐视。”
战事一起,那就不是谁想喊暂停就能停下来的了,唯一的办法,只有以战止战。
沐芷媛话出了口,也知道不可能,只得又急又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沐元瑜转脸道:“父王应当还有些事要交待我,请母妃先替父王收拾行装。母妃放心,父王在军中定住军心,后方就不会有事,父王嘱咐我,不过是说一声。再者,也就这一个来月麻烦些,之后我就腾出手来了。”
她的产期就在八月中下旬左右,说快也快,忙起来倏忽就到了。
滇宁王妃很没有心情,但听见这么说,知道事不可改,况且不管怎样,沐元瑜总还留在她身边,她不是拖泥带水的纠缠性子,就不再多说什么,皱眉去了。
沐芷媛知道他们要说正事,心事重重地也出去了。
云南府城内自有布政司府衙等各级官方行政机构,一般外务找不到沐元瑜,她要操心的事确实不多,当下父女两人商量了近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论及危险,还是要去军中的滇宁王承担得更大更多。
两日后,滇宁王披挂出征。
沐元瑜只能在荣正堂里送他:“愿父王此去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滇宁王点一点头,转身而去。
来自云南的最新战报传递入京,连夜敲开了宫门。
皇帝匆忙起身,漏夜召见了兵部、京营等堂官武将。
在经过五日的争吵博弈后,皇帝决意从京营中拨五万人马,驰援南疆。
七月末,援军整兵完毕,出发。
这五万人马没有走出多远,因为仅仅十天之后,大同重镇告急,狼烟一路燃起,瓦剌自茫茫草原而来,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犯边叩关。
第157章
奉天殿。
“皇上,当务之急是立即将京营的五万军士召回来,瓦剌部已临大同,这个关头绝不宜再分兵——”
“臣附议。”
“臣附议。”
沈首辅的声音回荡在朝堂之中,激起一片赞同声。
对京城来说,南疆有险,不过疥癣之疾,即便真让暹罗联合东蛮牛入侵了进来,糜烂那一片土地,短时间内也危险不到中央,大可慢慢收拾;
关外的瓦剌却是居于心腹处的大患,自秦汉以来,漠上草原那片苦寒凛冽之地从没有消停过,如同中原王朝改朝换代一般,草原上的势力也是不断更迭,一个部族叫中原王朝打败了,或是休养生息个几十年,卷土再来,或是另一个部族乘势崛起,此起彼伏,总是不能一劳永逸。
而无论那些蛮族历经多少更迭,有一点核心始终不变,那就是对中原这片沃土的野心觊觎。
现在的这个瓦剌,从根子上来说,就是前朝余孽的变种。
百多年前前朝以异族窃取大统,倒行逆施,激起民变无数,短暂的不足百年的历史中,各地起义如星火燎原,最终前朝抵挡不住,兵败逃亡,主支逃入漠北,分支逃入南疆。
逃入南疆的余孽势力既薄,又算是背井离乡,在南疆立足不稳,经过当时的朝廷军队几轮扫荡之后,声势就消了下去,渐渐不再听闻他们作乱的消息,朝廷也不再将注意力投注过去。
逃入北漠的主支势力则大得多,北漠也是他们的老家所在,他们往那边去,比往南疆的那支生存要容易不少,只是他们在中原受创甚巨,无力抗衡周边漠北漠西等几个势力雄厚的部族,几轮乱战之后,被分而吞并了下去,又之后,草原上出了个雄主,将这几个部落征并统一了起来,就是今天的瓦剌。
前朝大厦虽倾,但作为曾经的草原霸主,虎倒还有一点架子在,瓦剌部的这个雄主自称丞相,立的可汗却正是前朝余孽皇室血脉的后代。
“皇上,瓦剌此次聚十五万大军而来,其势之汹,绝非以往所比,臣请同时召各地勤王军前来,共御敌寇。”
又一个臣子提议道。
同样得到了一大批臣子的附和声,在抵御瓦剌这个议题上,群臣罕见地发出了一致的声音。
因为京城绝不容有失。
摊开舆图就可以发现,大同距京城的距离简直近到可怕,假使大同告破,内三关失守,瓦剌破居庸关而入,那京城就像是一个穿着轻飘春衫的小姑娘,美丽而毫无遮蔽,随时可能零落于铁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