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从旁打圆场笑道:“世子一向最能体谅人的,哪里会呢。”
终究她也不懂沐元瑜为何停住,就抬着胳膊,把灯笼举高了些去看沐元瑜的脸色。
灯笼透过红纸映出晕红的光,照在沐元瑜清秀疲倦僵凝的脸庞上。
……
沐元瑜的脸僵了,脑子里其实没停,她在激烈地算着日子。
她的小日子一向很准,大约总在每月的十二日左右,前后不会超过一天,腊月的十二日她在赶路,正月的十二日她回了王府,这两个月份的小日子统统没来,一个月还能是太累了有误差,可两个月——
她手指抽动着,想去捂肚子,不知为何抬不起来,只能失措地低头看了看,却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纯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不会吧——
她脑子里都是懵的,弹幕般闪现过无数字句,最终扭曲组合成了重复的三个大字:不会吧?!
她当时是有想去要事后药没错,可不表示她真的以为会有,不过是防个万一而已,既然是“万一”,那就是说发生的几率非常之微小——可居然真的发生了!
“瑜儿,你怎么了?”滇宁王妃意识到了不对。
沐元瑜张了张嘴:“——母妃,我可能,有点事,要告诉你。”
滇宁王妃见她有反应就松了口气,笑道:“说罢。这么吞吞吐吐的,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真的有——
沐元瑜抬手捂着脸道:“这里不好说,我跟母妃去荣正堂吧。”
“也好。”
滇宁王妃应了,跟她走回了荣正堂,这么并肩走着,她发现女儿的身高已快赶上她了,心内还欣慰了一下。又觉遗憾,终究沐元瑜抽条最快的这段时日,她没有在身边。
进到温暖明亮的屋里,在沐元瑜的要求下,滇宁王妃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了,只留下了张嬷嬷。
张嬷嬷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老人,沐元瑜对她没有羞怯之情,让她知道无妨,再者,她自己还不能十分确定,也需要张嬷嬷这样见多的人给她些意见。
闲杂人等都走光了,沐元瑜缩到椅子上,捂着眼睛道:“母妃,我的……过了,没来。”
滇宁王妃愣着,她终究是做母亲的,沐元瑜省略了关键字眼,她仍是瞬间会意过来,一下站起来,失声道:“什么?!”
张嬷嬷的脸也白了,声音颤巍巍地:“世子,这是怎么说——?”
“谁——”她的声音一下拔高,又怕吓着她般努力抑制下来,颤声道,“谁欺负了您?”
滇宁王妃的脸色雪一样白,又顷刻间转换成红得要滴下血来,她呼呼喘着粗气,气息里都是要噬人般的狂怒。
沐元瑜听这动静不对,忙放下手,道:“母妃,嬷嬷,别误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有谁欺负我,我出门带着那么些人呢,谁也欺负不了我。”
滇宁王妃一下气急了,说不出话来,张嬷嬷帮着急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世子小日子出了错,要请大夫调理吗?”
“应该不是……”沐元瑜本来甚是扭捏,说话都不敢看人,不是捂脸就是捂眼,但眼看滇宁王妃生了误会,气成这样,她也顾不得了,坦白招道:“是我欺负了别人,就——这样了,我现在也不能确定。”
张嬷嬷很不解地道:“世子怎么欺负别人?”
一个姑娘家,还能对男人霸王硬上弓不成?她们家世子就算当男儿养大的,也不能霸道到这个地步吧?!
沐元瑜吭哧着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招出那一晚的细节来吧?她再比寻常姑娘胆大无畏也没到这个份上。
滇宁王妃倒是终于缓过点神来,盯着沐元瑜,劈头就问道:“是二殿下?”
沐元瑜愕然又敬畏地点头——怎么猜出来的啊?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
“母妃,你怎么知道的?”她小小声问。
滇宁王妃余怒未消,青着脸道:“你那年回家来,提到他就不对劲!”
当时她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也怕沐元瑜本来没这个心思,她一点破提点了她倒是不好,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没大人管着,总是容易吃了人哄骗。
结果——到底是!
沐元瑜回想了一下,她是跟滇宁王妃提过朱谨深来着,不过当时她的心态可纯洁了,就道:“那时候没有呀,我就是随口说了两句。”
张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心底还是觉得女儿家的贞洁极重要的,她家小世子这么糊里糊涂就跟人好了,她难过得不得了,但要她苛责沐元瑜,她也不忍心。
沐元瑜跟一般的姑娘家就是不一样,她打小那么样长起来,要同时以深闺千金的标准来要求她,本来就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