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思路就真有其合理之处了,老仆跟沐元茂同处国子监里,沐元德真收买了他,叫他对沐元茂下手,要容易得多。
郝连英道:“起初是这样,但很快沐元德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已经踏出弑亲的这一步,杀一个沐元茂又能得到多少利益?奉国将军府所有的家私捆在一起,不敌滇宁王府的百分之一。
在云南的时候滇宁王府只手遮天,不可能动得到沐元瑜,可如今到了京里,沐元瑜身边的防卫再严密,与在云南时不能相比,有心人肯下苦功,总能寻到缝隙。
沐元瑜不知该说什么好:“——可是杀了我又怎样?我还有个庶弟呢。”
若是从前还罢了,可多了个沐元瑱在,爵位怎么也到不了沐二老爷那一支里。
郝连英道:“令弟十分年幼,这个年纪的幼儿,能不能站住尚未可知。何况据刺客说,沐元德似乎有什么办法,能将此事栽到令弟的生母头上,令弟如今养在王妃娘娘膝下,世子一旦在京出事,以王妃娘娘的爱子之心,很有可能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对于这一点,沐元瑜只有默然,因为她清楚,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如此。
如果滇宁王妃知道她为柳夫人所害,一定会将柳夫人所有亲眷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老仆第一遍招供是柳夫人,看来就是想把这件事栽给她。但他所知不多,以至于不能自圆其说,很快为锦衣卫看破。
如果当年不是滇宁王使手段把爵位从沐二老爷那边夺了过来,现在的王世子就应当是沐元德。
他一口怨气沉酿至今,论动机不下于柳夫人,论能力胜过柳夫人多矣,若说是他,似乎各方面都说得过去。
沐元瑜想过一会后道:“大人的意思,可是还想问一问柳夫人的话?我已写信给我父王,如今正等着回信,如果是王府里有什么不对,父王查出来后,我会转告给大人。”
柳夫人于此事只是沾边,或者说是躺枪也不为过,锦衣卫不便就这一点嫌疑对她深加询问,但此刺客的供述里既然提到了她,那她最好也是要给一点交待出来,形成一份尽善尽美的文卷,呈到皇帝面前去,才好看。
郝连英点头,这正是他此来最核心的目的,道:“如此,有劳世子了。”
他还有公务,说完就转身走了。沐元瑜踩着有点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刺客若真是沐元德指使的,不是将沐元德逮捕归案就可以了结的事,后续的问题才麻烦,至少,沐家两房之间的仇,是真的要结深到不可化解了。
朱谨深看出了她的情绪,第一节 讲读后,拉着她到旁边问了问。
沐元瑜没有隐瞒,如实全都告诉了他。
要说她对沐元德,岁数相差太多,一年只见祭祖那么一两回面,丝毫感情都没培养出来,知道他要杀她,她并没什么受伤害的感觉,就是觉得有点头疼。
她不可能把世子位还给沐元德,可这么冤冤相报下去,又到哪天才是个头呢。
朱谨深揉了她脑袋一把:“依我看,这里面尚有含糊之处,现在不过刺客一面之词,你何必就烦恼起来?若真查实了是他,再说。”
他不那么熟悉沐家两房以及两房自身内部又有的许多复杂问题,但利字当头,利欲熏心之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他对于这可能的凶手沐元德,便也没有任何多余感触。
沐元瑜只有点头:“嗯。”
又几日后,云南的消息尚未反馈回来,朱谨渊大婚的日子先到了。
第125章
婚者,昏礼也。
三皇子朱谨渊的亲迎礼定在了十月十五这一日,这时候不单是曾经体弱的朱谨深与来自南疆的沐元瑜,一般人也都穿起御寒的衣物来了。
穷人穿絮穿棉,富人着裘裹篷,人人都臃肿了一圈。
朱谨渊选定皇子妃后,钦天监原给算了两个吉日,另一个在明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只是朱谨渊不愿意等那么久,方选在了年内的初冬。
这一日早间天气很好,朝阳灿烂,过了午天色却渐渐阴下来,再到黄昏,来参加昏礼的宾客们陆续盈门时,细碎的小雪就飘了下来。
这种吉日都是起码提前一两个月算的,人力有穷,再算也不到这许久之后的天气,虽都盼着风和日丽,真逢着落了雨雪,也只好认了。
好在这场初雪下的小,再者,毕竟应个“瑞雪兆丰年”的话头,比起哗啦啦的雨来总是让人心情舒适一些了。
沐元瑜站在廊下笼着手,尤其很有感触。三年前,她就是这时候到京城来的,来的这一日,恰巧也下着雪。
然后,就在一家店铺里遇见了朱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