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谨深想了想,抬头看她一眼:“你过来。”
说着话,他把那块玉佩又解了下来。
沐元瑜以为他要帮忙,起身走过去,道:“我不细致,殿下知道的,恐怕还不如殿下自己弄得好——呃?”
她伸出手去想接那块玉佩,朱谨深却没有给她,而是低了头,直接往她腰扣上系去。
那是块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朦胧天光里都能看得出温润晶莹,雕成鹤鹿同春的花样,寓意健康长寿。
沐元瑜忽然有点结舌:“殿下,这——送给我?”
朱谨深没有着声,只是专心地打着绳扣。
沐元瑜无措地立着。
过好一会,朱谨深弄好了,才退开来,打量了一下。
沐元瑜也低头看,她现在腰上悬了两块玉佩,忽然间福至心灵,道:“我这个送给殿下?”
朱谨深勾了嘴角,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沐元瑜想捧脸,哎呀,一比她好木头。
她忙去解自己的,有点手忙脚乱。
她用的是一块连年如意的玉佩,云南外边政区的好几个藩属邦都盛产玉石,她这块的用料自然也极好,比朱谨深的白玉不差什么。
挂在他腰间,也不掉他皇子的身价。
就是——
“被人看见了,要寻个什么理由呢?”
“要什么理由。”朱谨深态度极平常地道:“处得好的,换汗巾子的都有,换块玉佩有什么。”
汗巾子是系裤子用的,一般还是系的里面的小衣,其私密性自然比玉佩这种象征君子之物强多了。
当然,能好到那份上的,关系多半也,不怎么寻常。
沐元瑜一想也就坦然:“也是。”
她是心里有鬼才虚,把面皮放厚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门外此时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是宫人来叫起了。
朱谨深的手指拂过腰间的新玉佩,若无其事地走开到了镜台那边去,等着宫人给他梳发。
都收拾妥当,两人去拜见皇帝。
皇帝有事没见,只是传出话来,叫朱谨深用心办差,同时还有一封手谕,上写着拨了两个都察院的御史给他用,他可以凭手谕去都察院要人。
两人便又折道往外走。
在午门处碰上了朱瑾渊。
朱瑾渊笑着快走两步拱了拱手:“二哥。”
他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十月里,所以再看朱谨深形单影只,成天只能和少年混着,心里就又有了些优越感上来。
朱谨深随意向他点了个头,继续往外走。
朱瑾渊倒是愣了一下:“二哥,你不去学堂?”
“不去,我有事做。对了,”朱谨深脚步停了一停,向他道,“正好碰见,就劳你替我跟先生告个假。皇爷给我派了差,这几日我应该都不去了。”
他被监生围堵才是昨晚的事,朱瑾渊没这么快得着消息,就更愣住:“派差?什么差?”
好好的,怎么会从天而降这出?
那他的差呢?
他才生出的优越感忽然又被扑灭了。
“我此刻忙着,回头空了同你说。”
朱谨深没什么给他解惑的意思,敷衍了一句就继续往外走了。
他一走动,衣裳下摆处的丝绦随晨风微微荡起,朱瑾渊眼角瞄过,忽然又觉得不对——他不记得朱谨深的配饰,但他认得这块连年如意,因为雕着有荷花莲叶,他曾以为沐元瑜爱莲,所以才邀他去过荷花荡吃酒赏景,结果却被拒绝了。
现在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持续着回不过神来,愣着驻足回望朱谨深与沐元瑜的背影,虽然早知这两人好,这块玉佩真是沐元瑜送出去的,也没有什么,可他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对了,沐元瑜才遇了刺没几天,一直在家歇息着,这一大早的,他又是为什么会从宫里出来?
朱瑾渊抬头望望天,感觉他可能没选好出门的时辰。
不然怎么会迎头遇上这么多费解之事。
第116章
都察院。
宋总宪跪地接了手谕。
朱谨深道:“总宪请起罢,此时可有无差的御史随我前去国子监?”
宋总宪站起来,躬身请他进去吃茶:“殿下稍候,臣这就去安排。”
都察院的御史们众多,但并不都在衙门里,常常是需要出外差的,譬如戏文里常出现的能令贪官闻风丧胆的巡按御史就往往是从都察院里调派,也因为此,皇帝日理万机,不可能记得那些御史在京哪些又外派,所以手谕上没有指定具体人选,而是由都察院分派。
宋总宪站在庭中的大树下,脑中转悠了一圈,有了主意,叫人道:“你去看看,华敏在不在。”
他的心腹下属愣了愣:“华御史?他跟二殿下似乎——总宪,您以往不是挺看好二殿下的吗?怎么他来要人用了,倒给他派个不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