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元瑜对于自己总帮倒忙也很无奈,她不是故意的,但她没洁癖,生活习惯不一样就没办法。
只好听话地把布巾丢过一边:“殿下,我去叫人打盆水来给你洗洗手?”
朱谨深不想指使她,但看看自己被抹布擦过的手,实在感觉很难忍耐,点头:“嗯。”
一时内侍捧进盆水来,朱谨深净过了手,顺口吩咐道:“再去打一盆,给沐世子洗一洗,他要留下用饭。”
看沐元瑜这个样子,肯定是不会很快就走了,那不备饭就是他失礼了。
“不用重新打,茶水又不脏。”
沐元瑜凑过来就把自己的双手往盆里放了。
朱谨深看看温水盆里浸着的那双手指修长如葱管、看不出什么骨节的手,又抬头看看沐元瑜的脸:“……”
不,不要乱想,这很正常,少年比起姑娘家当然活得糙一点,一盆水里洗个手什么问题也没有。
但他还是不知为什么干咳了一声,还莫名找了句话:“你手怎么也秀气成这样。”
话出口又有点后悔:说这干什么,真无聊。
沐元瑜洗好手,在内侍递上的布巾里随意擦了擦,把手掌摊开到他面前:“殿下是没有看清,我有茧子的,其实粗得很。”
她常年文武课轮着来,手心的茧既有握笔留下的,也有练箭留下的,跟娇养的姑娘家比起来,确实有差别。
朱谨深望着她粉红的掌心,他觉得他提出来摸一下,他应该也不会反对——
他用尽力气控制自己移开了目光,简短地应道:“哦。”
沐元瑜把手收了回去,自在坐到了炕桌的另一边,等开饭。
朱谨深心头涌上了后悔:为什么错过这个机会。
就、就摸一下,也不能算他龌龊罢。
第89章
蹭过了晚饭,天也黑了,沐元瑜终于提出来了告辞,朱谨深说不清心头是松了口气还是隐隐的有一点点失落,站起身送她出门。
临到门前,沐元瑜想起件要紧的事,忙又转头,朱谨深本有些心不在焉,没收住步子,险些跟她撞上。
他忙着倒退的同时警惕看她——还想干嘛?
不会索性不想走了吧?
那人家才给他找了神医来,他好像也不便硬撵人,天又还落着雨——
“殿下,”沐元瑜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伸手虚扶了他一把,一边道,“我跟老先生说好了,他这些年闲云野鹤惯了,不想被困在一处。他会尽力给殿下医治,但不论成果如何,希望之后殿下可以放他离开京城。”
朱谨深回了神:“是吗?”
他没多考虑,短短一面,李百草已经差不多证明了他的医德,这样眼里只有病症的人,不会为脱身而虚言敷衍什么。
“可以。”他点了头,“你找的人,你答应了他,自然作数。有朝一日他要走时,不会有人留难他。”
沐元瑜就笑了:“那我走啦。我明天要先去宫里陛见一下,我把阮翰林甩在了后面,总得给皇爷个解释——皇爷知道我给殿下找着了好大夫,说不准还得赏我点什么,这趟不去可是亏了。”
朱谨深知道他不过是玩笑,然而这种讨赏的话由他这么说出来就好似如猫爪般在他心上抓了一下,他一面觉得自己脑子坏得更厉害,一面又禁不住道:“哦?你就不要我赏你点什么?”
沐元瑜笑着摆手:“殿下能病愈,就是最好的赏了,我不要别的。”
朱谨深:“……”
他感觉自己简直猝不及防中了一箭,他一点调笑之意须得隐秘再隐秘,说完就后悔,沐元瑜却是毫无顾忌,什么话戳人说什么,泼头盖脸就糊他一身。
他只能面瘫着脸想:他真的想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可是这个样子,到底谁更像不太正常的那个。
沐元瑜继续道:“等见过了皇爷,我再来殿下这里,看看老先生怎么说,我觉得一定是好消息。对了,殿下,你明日应该不去学堂了吧?要我顺路帮你告个假吗?”
朱谨深有点无力地道:“嗯,你去跟先生说一声。”
沐元瑜就点了头,想一想,应该再没有什么遗漏的了,掀了帘子心情轻松地走了。
……
终于走了。
朱谨深抬手揉了下额头。
他在原地看着落下来的杏红撒花帘子静了一会,那帘子角还在微微地晃动着,幅度由大转小,好一会才完全平复了下来。
但他的心里并没有跟着平静,好似仍有什么在里面撩动着,轻晃着停不下来。
有的富贵人家喜欢养猫狗,他从前不懂为什么,这类玩意儿只会吃睡,乱窜撒欢,还到处掉毛,完全不知有什么可爱处,但他现在忽然懂了。
沐元瑜这一通闹的,跟猫狗撒欢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