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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韶华+番外(2)

在这块天高皇帝远,上位者的权力很多时候可以代替律法的地界上,沐元瑜这样脾性温和的少主人很为罕见,所以连门房上的小厮们都敢多嘴跟他絮叨两句,沐元瑜也习惯了,不多搭话,只是点个头,表示有在听,那小厮就乐不得了。

到了门里,颠颠地抢上两步去敲倒座房小间的门:“丁香姐姐,快出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那门原是半掩着,听得叫唤,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忙走了出来,她穿件藕荷色短袄,水色长裙,袅袅婷婷,人如其名,真如一枝丁香花般露了面。

她手里拿着把油伞,一见沐元瑜站在雪里,忙把伞撑开了遮到他头顶上,又伸手去拂他身上的落雪,心疼地嗔道:“哥儿看下了雪,不拘哪里躲一躲,遣个人回来报个信便是了,偏顶了雪回来,看这小脸冻的,娘娘见了可不得心疼坏了。”

这是滇宁王妃身边的二等大丫头,所以对他的称呼不同,透着亲昵,穆元瑜待她也透出了尊重来,仰脸含笑回道:“怕母妃等着着急,再者,姐姐那边的好消息,我也想亲口告诉母妃一声。”

滇宁王妃育有一子一女,沐元瑜之上,还有个相差了足足十五岁的嫡长姐,闺名芷媛,封号广南县主。

广南县主于十一年前出嫁,嫁与了云南都司都指挥使家的长子展维栋。

展维栋今年刚至而立,现任都司下辖武定所试千户,只要不出差错,明年就可以把头上这个“试”字去掉,转为正式的正五品武官了——其实以展维栋本身积攒的军功,论功叙职,并不必走试职一关,早可以直升千户,只是他父亲展指挥使教子严厉,为怕有父荫徇私而使他人眼热不服之嫌,硬是压着儿子升得慢了些。

这却也无妨,展维栋亲爹是统管云南一应武事的掌印老大,岳父是国朝迄今为止仅余的异姓郡王,与他的同僚们比,他此时的升职快慢根本无关紧要,升得缓一些,在基层将基础打牢反而更好。

广南县主出嫁后,接连得了两个千金,随后便因生产太频,有些伤了身子,一直调养到今年年初,终于再度有孕,这两日就是稳婆推算好的预产期了,不想倒是神准,沐元瑜一早去,晚上回来就得了好消息。

小厮退了出去,丁香撑着伞,伴着他继续往里走,闻言眼神一亮:“县主那里?”

沐元瑜脚步轻快:“母子平安。”

“呦,这可好,娘娘悬了这么久心,这下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沐元瑜笑着点头:“正是。丁香姐姐,我先去给父王请安,你知道父王现在书房还是清婉院那边?”

提到这一点,丁香原本飞扬高兴的语调马上降了两度下来,有点慢吞吞地道:“……清婉院。”

沐元瑜的眼睛还是笑眯眯地弯着,道:“那我们过去罢。”

丁香答应着,小心地投下目光望了他的侧脸一眼,心中不免叹气:这样好的小世子,性格宽和大方,处事举止有度,文武色色用心去学,比外面那些土司家无法无天的少爷们不知出息上多少倍,怎么王爷就偏偏——

唉。

再多抱不平,也不是她一个女婢可以轻易出口的,丁香只能默默地撑着伞,陪着他一路行到了清婉院前。

整座王府的建筑都以阔大威严为主,尽显王家气象,独有这处不同,粉墙漏窗,花光柳影,诸般布置摆设娟秀细致得如同自千里之外的某处江南园林中挪移而来般。

迎出来的女婢亦是身量娇小,相貌娇美,福了身柔声道:“请世子稍待,婢子这便通传。”

她婀娜转身去了,丁香对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她本身气质幽雅,其实不太适合这种动作,她出口的话就更有反差了:“矮子矮,一肚子拐。”

沐元瑜噗哧笑了。

他母妃身边的好几个丫头都很妙。

迎出来的那女婢是清婉院的主人柳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与丁香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仇怨,但不巧那女婢名叫结香,与丁香恰撞了一个字,这名字倒不是柳夫人起的,而是出自滇宁王爷的意思——以此留念他和柳夫人在一丛结香花旁结缘之事,这等顺风扬十里的假文酸醋听到王妃一脉耳里如何是滋味,丁香为此看结香就不那么顺眼起来,但弄到现在话都不曾搭上,就对她横挑眉毛竖挑眼要背后说起坏话来,则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世子。”

结香很快出来了,面上有着歉意,道,“王爷已经歇下,说知道了,天色已晚,请世子去见王妃娘娘罢,娘娘一定挂念着。”

这意思就是不打算让沐元瑜入内请安了。

沐元瑜早已习惯这般待遇,面色不变,在伞下垂手听完,回道:“是。有一事请上覆父王,长姐于今日午时二刻生下一子,重五斤二两,母子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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