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穆看得飞快。
在两个月前男人再一次找她借钱,并且用女儿来威胁她的时候,女人似乎用某种重物袭击了男人。
他伤得不轻,妻儿和家中亲戚气势汹汹找上门,要求女人赔五十万,不然就告她。
“故意杀人?我真的很想杀人……他们说这就是故意杀人,可是他没死啊?我可以再补一锤吗?哈哈哈哈……我没有钱了,阿女,怎么办,我没有钱……”
从这一个记录开始,往下的整整一本都极其混乱。一时写满了几页男人的名字,又狠狠划去,或者在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死”和“杀”之类的字眼。杨穆翻完了两本,立刻拿起下一本。
这一本的内容却平和了许多。“死”字依旧还会出现,但已经写得十分规整。在大量的“死”之间,女人偶尔会用十分端正的笔迹写一些自己到过的地方。
“江边不适合,我会浮起来。被水泡肿的尸体太丑了,不给阿女看。”
“今天是三月八日,市场物业给我们女人一人发了一块毛巾和一个牙刷。下个月开始摊位费每个月多两百块。从市场三楼洗手间那里跳出来能死吗?我明天去看看。”
“找到了以前买的保险合同。哎,幸好每年都给钱。今晚给阿女打电话,先祝她生日快乐。月考进了前三十名,能考到好大学了。上海太远,要很多钱。我明天就能给她很多钱了。哎呀,五十万,全都留给阿女。妈妈爱你。”
再往后翻,没了文字记载,剩下都是混乱不堪的线条。杨穆小心翼翼地将本子放在膝上,发现本子有被丢弃和揉搓的痕迹。有谁曾想毁掉这些本子吗?他心里很难受,眼角余光看到床上的女人似乎睁开了眼,但抬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他忙跑出去开门。女孩一路跑回来,满头是汗,急匆匆进房间看她妈妈。
杨穆待她冷静下来把本子给她看。女孩又惊又怕,又不敢吵醒母亲,蹲在床边无声地哭。杨穆不便留在房间里,信步走到客厅窗边透气,低头时正好看到方易一行人正走回来。方易突然抬头,看到他之后冲他招招手,让他下楼。
“怎么去蔬菜批发市场?”
杨穆给他们画了个小地图,随口问了几句。得知女人的异常情况可能和那片烂尾楼有关之后他想了一会,开口道:“我也去。”
“不行。”方易立刻拒绝。
杨穆不悦:“为什么?”
方易毫不让步:“太危险。”
石丰艺立刻在一旁插嘴:“特别危险,小杨啊我和你在这里等他们吧,啊?”
没人理他。杨穆瞪着方易:“只要做好准备就可以规避危险。或者你先说说是什么样的危险,也许我还能帮上你们的忙。”
方易不知怎么说服这种自信心过强的学霸,他也没有跟自己表弟说过什么重话,转而以眼神向叶寒求助。
叶寒:“你能起什么作用?”
杨穆:“你们三个外地人,对本地的情况有我那么熟悉吗?那个烂尾楼盘以前还是我们做房地产调研时研究的课题之一,我进去过。”
叶寒:“好,一起走。”
方易瞪着叶寒,咬牙切齿。
四人打车到了那个地方,司机不肯往前,他们只好下车步行前往。
方易一路上都不跟叶寒说话,叶寒本来只是悄悄拉他的手,后来他抗拒得厉害,干脆直接抓着他手扯进自己怀里,不让他挣脱。
默默跟在后面的杨穆和石丰艺:“……”
方易最后还是挣了出来,转身回头,和杨穆他们走在一起。
叶天师的眼神太可怕,石丰艺撺掇方易:“床头打架床尾和,不要那么小气嘛。回去回去。”
方易不肯与叶寒走在一起,表情很漠然。他从自己包里掏出一小瓶尸水,又掏出以前叶寒给他的那把小刀,递给杨穆让他收好。
在方易给自己讲解尸水和小刀的作用时,杨穆一双眼睛就在叶寒和方易之间转来转去。
“方哥。”他说,“你……你是不是喜欢我表哥啊?”
方易:“……啥?”
杨穆用特别老成的口吻安慰他:“我表哥,唉,你知道,他都走了。我觉得叶哥挺好的,你……你要放下。”
方易:“……”
石丰艺顿时也用同情怜悯又伤痛的目光注视着他,不知在瞬间已脑补了多少万字。方易受不了了,只好走到前面,跟在叶寒身后。叶寒笑得直不起腰,见他又跑过来,拉着他手和自己并肩。这次方易没挣扎。
“杨穆绝对不能出事。”方易咬着牙,笑声跟他说,手指在他掌心用力抓了一把。
叶寒说好好好。“有我在,绝对不让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