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手攥着被子拉开,正准备往这人身上盖,发现这人不是只穿一件薄亵衣。这根本就只是披身上而已!此时大敞衣口露出一道一道渗出血色的绷带。周和以痛苦地喘着气,胸口没起伏一下,他浑身的皮肉就跟着颤。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长安有些受惊,小心地拨开看了一眼,腹部伤口的形状都被勾勒出来,都是血!!
原以为不过简单的风寒,看着伤口,这是遭遇刺杀之类的流血事件了?这么大的伤口,没缝合,只用了止血的药物,这是在靠意志硬抗么?讲真,长安在影视作品里看过那么多的伤口,可亲眼所见腹部渗血,心口还有些发颤。
周和以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长安的脸都有些白。
日头渐渐寒冷,这么一会儿长安的手脚都有些冻僵了。她于是一把扯住被子拉开,一半给周和以盖上,扭头就赶紧去叫人。
她动作快,眨眼就冲到了门口。
只是嘴巴还没张开呢,咻咻地从屋顶上落下来两个黑衣人。这出场方式长安虽然见过一次还是被吓得一退,再睁开眼,两个人单膝跪在她面前。
“王妃,主子的伤,不便于外人知晓。”
声音哑得仿佛含了砂砾,叫长安胳膊上结结实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飞快地摩挲了下手臂,长安有些超级:“可你们主子发得高热,就这般放任不管?”
两人对视一眼,身影不动,“并非不管,只是主子的伤,不便于外人知晓。”
长安顿时怒了:“这是你们主子!伤成这样,必须找太医!”
“请王妃息怒!”黑衣人立即低下头,“且听属下一言。主子的伤是刀伤。太医一来,有些事儿就不好交代。主子先前吩咐过,万万不可坏了主子的事儿。”
“坏事儿?”长安不想知道会坏什么事儿,只知道这高热再不管,会死人的,“太医叫不来,大夫总可以请吧?大夫呢?”
“王妃有所不知,主子的伤早已处理过。”黑衣人坚持,“如今这情况,大夫来了也无用。主子病时,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病时,睡梦中,一旦有人不长眼地冲撞,轻则静室罚跪三日,重则被当场赐死。大夫来了,也是近不得主子身……”
“胡说八道!”她方才不是靠近了?她还上手了呢!
“昨日有个不长眼的宫人趁机献殷勤,被主子给斩杀了。”那人又道:“宫中凶险,王爷自小养出来的习惯,多年来如此。平素除了方公公能稍稍亲近,任何人不能例外。”
长安被这不知变通的家伙给气死。
这个时候,谁还管那些,自然是人最重要!她插着腰,暴躁地在门口踱了几个来回。黑衣人就是说不通道理:“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高热,又伤得这般重,就这么放任不管?”
“属下可以口头告知王妃主子如何救治,王妃主子且放心。”黑衣人直愣愣的跪着,“王爷床头的左侧有个三架的小柜,里头装着伤药。”
黑衣暗卫低着头,言辞清晰地道:“主子如今的高热是刀伤和失血过多引起的。这个天气不会那么凶险,只需清理便好。绿瓷瓶的是清热解毒的,红瓷瓶的是金疮药。最里头还有个药箱,装有止血散和固元丸。先止血,再降高热。”
长安:“……”知道的这么清楚,这是等着她来?
“既然方公公可以近身,那方公公人呢?”
其中一束着马尾的人笔挺挺地跪着,睁眼说瞎话道,“主子这是急症突发,耽搁不得。方公公年纪大了,手脚不伶俐,请王妃多费心看顾主子。”
“你懂医术?”
束马尾的黑衣人:“略通一二。”
“你给瞧的伤?”
马尾黑衣人:“……”
本来挺着急的长安见他这般,有点被噎住了:“……那我今日要是没来呢?”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长安垂眸凝视着两看不清脸的贴身暗卫,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被这些人给气笑了。瞧这周和以的暗卫当真是有意思,她今儿才头一回上门,这就抓着她了?
看来屋里的这人暂时是死不了,长安一阵无语之后,心中也松了口气。
吧嗒一声关上门,她又折回了榻边。
裹在被子里,周和以的脸颊被捂出浅浅的薄红。长安又摸了摸他额头,热度高得吓人。忙根据黑衣人的话去搜那小三格的柜子,长安一股脑儿地将里头的东西全掏出来。
各色伤药一一俱全,长安先倒了一颗清毒的药丸出来,准备喂了再止血。
事实上,暗卫并未说谎。周和以的戒心,是在多年来宫里的明枪暗箭中养出来的高度警戒。十五岁之前,他曾一度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的寝宫。哪怕病重到失去意识,他的身体也会咬紧牙关,潜意识里不允许自己喝进任何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