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子龙天还没亮就被父亲从床上挖出来,迷迷瞪瞪跟着去了京郊的大营,看军队排兵练阵,过足了瘾,父亲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归田居,一夜放纵的结果是伤风感冒,睡莲躺在榻上,悲催的应付着子凤十万个为什么。
“娘,为什么大夏天的还会伤风呢?”
睡莲:“……”
“娘,你脸红了,是不是很热啊?子凤给你打扇子好不好?”
睡莲:“……”
“娘,你脖子上怎么那么多红点点?是不是蚊子咬的呀?子凤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痒了。”
一直沉默的星河突然说道:“凤儿,母亲不是蚊子咬的,是太热了,热出了痱子,要抹上掺着冰片的香粉。”
睡莲继续无语,暗想都是昨晚月光虫鸣,清风徐来!气氛太好了,再加上心弦上突然被三叔撩拨了几下,觉得刮去胡子的三叔那么顺眼,那么——一时情不自禁,竟然做出了后世的她都不敢做的事情。
这真的不是我的错,都是月亮惹得祸啊。还好子龙跟着他爹去了军营,若两兄弟一起问东问西的,她还真招架不住。
服了一帖药,发了发汗,身子顿时轻松了许多,下午正在昏睡时,睡莲突然被添饭叫醒了。
添饭说道:“夫人,英国公府世子夫人亲自上门来请夫人,说他们太夫人快不行了,嘴里念念叨叨的想见夫人。”
啊!睡莲心里一惊,以前生子龙时,在紫禁城被当时的贤嫔算计,若不是英国公太夫人出手相救,恐怕自己会一尸两命。
睡莲忙起来穿戴打扮齐整了,好在正值国孝期间,衣饰都是素淡的,也不算失礼。
匆匆赶到燕京西城英国公府,守门的小厮卸了门槛,马车直驱而入,在垂花门有粗使婆子抬着软轿候着,睡莲坐在轿子上,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人的生命就如同这太阳,有起有落,有生有死。
世子夫人领着睡莲进太夫人的卧房,卧房挤满了前来见太夫人最后一面的妇孺们,在东面还摆着一架屏风,屏风后面依稀可见穿着穿着男鞋的国公府本家人,因睡莲是外客,男人就临时回避了。所以即使卧房内还摆着五个装满冰块的青花大缸,却也不见得凉快。
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和老人久病时的那种难以形容、濒临死亡的味道,睡莲走近卧榻,英国公夫人抓着太夫人的手,在她耳边叫唤道:“母亲!顺平侯夫人已经来了。”
英国公太夫人努力睁开浑浊的眼睛,嘶哑着嗓子问道:“顺平侯夫人?是谁啊?”
昔日的闺中好友、挺着快要生产的大肚子张莹红肿着眼睛,拉着睡莲的衣袖低声道:“你莫要见怪,我祖母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刚才还说这要见你,这会子连你是谁都忘记了。”
张莹在伪帝之乱前嫁入衍圣公孔家嫡支避祸,加上肚子里的这个,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无妨的。”睡莲拍了拍张莹手,半跪在太夫人床前,学着英国公夫人的模样,也在太夫人耳边说道:“我是什刹海颜府的老九、嫁给了顺平侯,那年在紫禁城,还是托您的福,我和孩子才得以平安。”
“紫禁城?”太夫人目光直直的看着睡莲,突然痛哭流涕道:“皇后娘娘!您才是一国之母!咳咳!这紫禁城真正的女主人!淑妃也好,贤妃也罢,您要好好保住身体,莫要被那些贱人气坏了身子啊!几十年后,她们都是过——过眼烟云!”
众人皆一愣,也只有几个见过已经去世的皇太后面容的老夫人心里明白——睡莲和那位皇太后的面容相似,所以太夫人才会有此惊人之语。
又见太夫人浑浊的眼神突然全是怒色,她厉声道:“皇上啊皇上,为何你能坐拥天下,却不能护住你的妻子?!皇后何辜?她为你付出一生、付出了整个家族的性命、甚至付出了腹中孩子的生命,到头来,却是痴心错付,被一群小人贱妇欺辱践踏!”
太夫人此话若被传出去,便是辱骂先帝的重罪,卧房男女皆惊,早有大人们将几个懵懂的孩子牵了出去告诫。
睡莲有些尴尬,毕竟只有她是个外人,英国公夫人依旧淡然处之,对着睡莲苦笑道:“我们太夫人病糊涂了,侯夫人莫要见怪。”
睡莲摇头道:“方才太夫人声音很小,晚辈并没听见什么。”
顺平侯装聋作哑,卧房众人皆松了口气,这时,太夫人突然伸出古藤般的手死死抓住睡莲的胳膊,回光返照似的,口齿居然清晰无比,她说道:
“颜大小姐,你终于来了!我老太婆等了你几十年,终于等到你了!”
“我活了七十三年,好事歹事做过无数,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无怨无悔,身在京城豪门,总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