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你被拖下水,侯爷也有管教不力,失察之罪,万一皇上大怒,夺了咱们侯府世代罔替的侯爵之位,你叫侯府一大家子人以后靠什么过活?”
“婶娘教训的是,我记下了,以后再也不生这种糊涂念头了。”永定侯夫人泪如雨下,呜咽道:
“婶娘啊,我也是逼的没法子了,万一保不住爵位,以后我和应辕拿什么孝敬您老呢?当初您大兴那个陪嫁田庄眼瞅着要被宫里那个秉笔太监的干儿子强占了去,还不是我和侯爷出面周旋,帮您保住了庄子。”
“还有,只要我们这一房守着爵位一日,是断然不会提分家的事,您五房三代人的吃穿用度、儿子孙子的嫁娶,一概都由公中支出,可曾薄了一个铜板?可曾掏了您半文钱的私房银子?”
五老太太冷哼道:“不分家就从公中支出,难道这还不应该?”
永定侯夫人哽咽道:“孝敬您老是应该的,别说就是一年几千银子的事,就是割了我的肉孝敬您,我眉头都不眨一下。可是婶娘啊,若等三郎那个狼崽子把爵位抢走了,他头一件事肯定就是分家,您在侯府住了一辈子了,到时候也要**出去单过,一应开销都要自己掏银子了。”
“婶娘啊,我说句难听的,你冷眼瞧瞧分出去的那些族人过的是什么日子?谋个小差事养家糊口吧,每月的俸禄还不够丢人的呢,隔三差五来打秋风,比那蹲在城墙的叫花子多了几份体面就是了!”
五老太太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一听这话,心里顿时立刻又朝侯夫人倾斜了,她虽然不是明白人,但也清楚天上不会白掉馅饼,侯夫人对自己的要求百依百顺,毫无怨言的养活五房一大家子人,条件就是在任何时候,五房都要支持她,保持和三郎敌对关系,否则……
五老太太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侯夫人,心想也亏得是她能撑起这个大家族,若换成早就和自己接下仇怨的三郎媳妇当家,自己这一房肯定是要被逐出去单过,等五房败落了上侯府打秋风,依三郎的脾气,还有三郎媳妇寸步不让的强硬态度,扔下三两、五两银子,打发叫花子罢了!
想到这里,五老太太心头一软,反而安慰起侯夫人,“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就当是个误会吧。你啊,就是思虑太过,钻了牛角尖。你听婶娘一句,冒认血亲这种事风险太大,你千万不要动这个糊涂念头了,搞不好连侯爷现在的爵位都保不住。”
“干脆这样,我腆着这张老脸,拉着许家老族夫人、你二婶娘,还有你怀着孩子的二悌妇,加上你一起去宁园找三郎媳妇赔罪,求她出手帮傅家,你们两个冰释前嫌,看在我们三个老婆子还有她亲表姐的面子上,三郎媳妇总不好推脱,不想帮也得帮。如今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这事过去了,傅家翻身后,你想做什么,三郎媳妇能把你怎么样。”
鱼儿上钩!永定侯夫人面上却依然是凄然之色,哭道:“我和二悌妇年轻,做低伏小也没什么,只是委屈了您和二婶娘她们,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对一个晚辈卑躬屈膝。”
五老太太就是火炉里的炭火,一挑就燃,被侯夫人这么一挑唆,心头顿时火起,她一拍黄花梨炕几,忿然道:“韩信大丈夫都能忍□之辱。人活一世,少不得要卧薪尝胆一回!等这事了解,看我怎么收拾这个恶妇!”
永定侯夫人哭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您……”
积水潭宁园,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睡莲吃罢晚饭,行步走到芙蓉池,雪姨娘依旧在此处等待。
睡莲暗想,雪姨娘是个谨慎人,若无必要,她从来不去归田居,只在公开场所见面,就是为了避开一切猜疑和麻烦。
雪姨娘敛衽行礼,说道:“夫人高见,五老太太果然又被侯夫人敷衍搪塞过去了,打算联合二老太太,族长夫人,还有二夫人给您施压,夫人打算如何应对?婢妾听候差遣。”
睡莲看着芙蓉池姹紫嫣红的景色,心里的烦闷渐渐散去,淡淡道:“知道了,时刻留意侯府动向,不需要做其他。傅家这步棋只是开始,侯府马上就要后院起火,侯夫人要展开她三头六臂的本事呢。”
雪姨娘纳闷道:“夫人的意思是――?”
睡莲冷冷一笑:“当年他们对伯爷作过的事情,如今也该自己尝尝是什么滋味了。”
言罢,睡莲将手中的纨扇递给雪姨娘,说道:“这象牙柄的纨扇,扇面是我自己画的,陪着我过了三个夏天啦,今天把这柄纨扇送给你,夏夜将至,你能用得上。”
雪姨娘心中警铃大作,一语双关道:“此乃夫人心爱之物,婢妾岂敢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