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睡莲放了两盏河灯,静静的看着河灯随着水波荡出去,渐渐的和其他河灯混在一起。
“妈妈,有些困了,我们回去吧。”颜睡莲定定的看着周妈妈,决定再给周妈妈一次机会。如果周妈妈选择放弃,她会当从来不知道这条毒计。
毕竟,这个女人也帮过自己。如果她的心思没有长歪、如果她心里哪怕是存在一点点对母亲的怀恋和对自己的眷顾、如果……
“这个——。”周妈妈眼神有些飘突,最后还是说:“那边有一个家卖野菜馄饨的,奴婢吃了几十年的馄饨,竟没有觉得谁家能比得上她家的呢!小姐好容易出来一次,就过去尝几个再回家吧。”
“好。”颜睡莲一副欢心的样子,最后一丝宽容随着河灯飘向了远方。
上了堤岸,周妈妈牵着青骡越走越偏,越走越僻静。
睡莲坐在骡背上打盹,“妈妈,怎么这里都没有人了?”
周妈妈讪笑道:“她家的铺子是偏僻了些,只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会吃的人都寻过去吃哩。”
末了,周妈妈在一块巨石前停住,捂着肚子说:“诶哟!奴婢吹了些江风闹肚子,小姐且先等等,奴婢找个地方方便就回来。”
言罢,将牵青骡的绳子牢牢栓在一棵柳树下,突突的跑开了。
半盏茶后,周妈妈躲在密林里,听见一辆马车经过,然后柳树那边灯笼倏然熄灭,随即传来颜睡莲的惊叫声、骡子的嘶叫、和辨认不清的男子叫骂声,喧哗过后,马车重新行驶,黑夜很快恢复了宁静。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周妈妈这才跑回原地,借着火折子的和月光,看见柳树下面青骡和马的蹄印、各种大小的脚印和车轮印交杂在一起,地上还有一根颜睡莲的红头绳。
周妈妈折一根柳枝将印子扫乱了,又打亮火折子把红头绳烧成灰烬。
青骡受了惊不知去向,不过,这已经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九小姐被人牙子抓进了马车,连夜登船,如果不出意外,她会被卖到温柔乡里,从小就学如何伺候男人,呵呵,五夫人若是知道了,必会夸自己会办事!
周妈妈在江边盘旋到半夜,寻思船已经走远了,这才慢腾腾的往颜宅方向走去。
谁知远远的就见颜宅方向火光冲天!将天空映的通红!
子龙塘街响起阵阵示警的铜锣声,街坊邻居们纷纷提着水桶去救火!
起火正是颜宅,周妈妈心乱如麻——计划中没有放火这一出啊!,她冲到救火的人群中,打听是那一处着了火。
“呀!是周嫂子!”一个住在外院的颜宅仆妇惊叫道:“快来人啦!找了周嫂子了!你们看到周嫂子的丈夫和女儿没有?!”
一个满脸被烟熏黑的看不清模样的小厮叫道:“她家住的西偏院都快烧塌了!谁知道能不能找到活人!”
此话如晴天霹雳,周妈妈双眼一黑,当即眩晕过去。
老族长严审奸家贼,食恶果举家赴黄泉
周妈妈是被一桶冷水浇醒的。
睁眼瞧去,发现自己身处柴房,嘴里塞着发出阵阵馊臭味的抹布,手脚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只能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身体。
一个粗使婆子正欲往她身上泼第二桶水,见她醒了,就搁下木桶,转身朝着守在门外的丫鬟说:“这老贼已经醒了,快告诉刘妈妈去!”
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四个粗壮的婆子跟着丫鬟进了柴房,抓住她的手脚就外抬。
周妈妈拼命挣扎,嘴里呜呜不成语。
抬腿的婆子被她一脚登在脸上,那婆子恼怒的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左脸瞬间失去了知觉。
那婆子骂道:“你还当自己是管事妈妈、可以随意打骂丫鬟婆子的时候?呸!小姐待你那么好,你这个白眼狼反过来偷小姐的东西。老天有眼,一场大火把老贼逼出了原形。”
另一个婆子啐了她一脸,“还偷到邻居老族长家里去了,真是丢人!”
丫鬟嫌恶的看着她,“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窝子都是贼!采菱姐姐好心教她女儿艳儿识字,那艳儿偷了采菱姐姐好几件头面首饰呢!”
“人赃并获,看她怎么抵赖!”众婆子复又抬着周妈妈朝归田居方向而去。
周妈妈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蜜蜂在聒噪。刚来成都时,因为颜睡莲的许多物品没有登记造册,她乘机浑水摸鱼贪墨了一些物件。但是邻居老族长家里的东西她那里敢碰?!还有艳儿偷采菱的首饰是怎么回事?女儿从来没说起过啊……
归田居正堂。
艳儿仅穿着烟熏火燎过、早已辨不出颜色的中衣抖抖嗦嗦缩在墙角,身边还躺着宿醉未醒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