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找我来有何事?”苏十一心里没有底,忐忑地问。陌生的环境和不怎么熟悉的人结合在一起,实在让人没有什么安全感。
祁深淡淡地看着她,像是能猜出她的心思,又像是猜不出,好半晌,才微微侧过身子:“进来。”
苏十一冷得打了几个喷嚏,摸摸鼻子,心中提防,面上却自然地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就感到一股湿湿的热气扑面而来。原本冻僵了的手指和脚趾逐渐恢复了知觉,苏十一愣了愣,望望前方,恍然。
果然不愧是太子,后院居然开着眼温泉,难怪不怕嫌冷。这大雪纷飞的,在书房里办公办得一身寒气,再来泡个温泉,绝对是无比的享受。
墨公子真不是一般人啊……
“进去。”
祁深负手,下巴冲着前方的温泉扬了扬,“脱不脱衣服随意。”
“……进去?”
“以后你每日都需要来温泉泡一泡,辅之以汤药,这样红线才能清除得快,且不留余毒。”
苏十一点头,走到温泉边,磨磨蹭蹭地想要脱衣服,却又不好意思,僵硬半天,回头看着祁深,“那个,麻烦你出去一下,虽然这是你家的温泉……”
祁深一向不喜欢废话,也不介意什么,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后方忽地又响起苏十一的声音:“墨公子!”
看来……扭不正称呼了。
祁深淡哂,微微侧过头:“何事?”
“那日,在断崖之上……为何放过我?”苏十一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将这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说出。
毕竟祁深这等人最是果决,虽然他们两人还算相识,但也构不成他放过她的理由。
祁深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手掌,略有些恍惚。幼时有许多事情,嘴上说是记不清了,其实,记得最是清楚。
就像……那个女人。
他幼时,那样依赖地拉着她的袖子,一声声叫着她,“阿姊”。
面前这个少女的眼睛,同他宠爱的小妹,还有那个女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墨公子?”见祁深不说话,只是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她,苏十一有些头皮发麻,连声叫他。
“无关其他,想放,就放了。”
良久,祁深淡淡地扔下这句话,转身欲走,才走了两步,身后又响起了苏十一的声音。
“等等等等……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了。”苏十一斟酌了一下,小小声问,“你知道赵均吗……他和我有什么关联吗?”
一个姓苏,一个姓赵,关系能扯到哪儿去?莫非是什么远方外戚?
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就连楚弈也隐瞒了许多,不知祁深,是否会告诉她真相?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祁深回过身,靠着门,神色多了几分慵懒,“你知道多少?”
苏十一坐下,脱下鞋袜伸进温泉里,摇晃着双腿,头也不回道:“我只知道他是谋逆失败而亡。怎么,你愿意给我说说?”
“那本来就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祁深不像其他人,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措辞了一下,缓慢道:“既然你知道赵均是谋逆而亡,那你可知,他是为何谋逆?”
“因为他的妻子……我祁渊和亲的长公主,被你大衍的开国太|祖抓到宫中,强|暴之后,挂尸天郾城门之上。”
苏十一玩水玩得欢快的脚蓦然一僵。
“你不必问为什么楚决为何会做这种事情。你只需要知道,有奸臣当道,旁人之言,还有功高震主。”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祁深沉默了一下,接着道:“楚决要借一个正当的理由除去赵均,所以,最正当的理由就是,和亲的祁渊长公主是奸细,他的夫婿赵均大将军被她迷惑,叛国谋逆。”
他抬眸看看苏十一僵直的背影,唇边的弧度嘲讽意味不明,“还想听下去吗?”
出乎他的意料,几乎就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前方的少女就紧跟着甩来一个字,斩钉截铁:“听!”
不敢触摸真相的人都是懦夫。
“以后的你应该都听过,无非是赵均听闻,卷重兵归还天郾,以声望召集几万大军,将天郾围住。”
“那又……怎么样?”苏十一回过头,眼睛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湿润与红意。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梦中那个人,他每一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却又有隐约的慈爱与熟悉。
祁深暼了她一眼,刚要出口的残酷话语噎住,默了默,直接跳过:“赵均死后,旧部一部分顽强抵抗,被斩杀在天郾城外。另一部分被你爹……苏行云收入麾下。大衍的这场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楚决很快就压下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