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先生?祝回教过他?
苏十一愕然,“楚弈,你不是从小便在长宁吗?祝回曾是先皇还在太子之位时的太傅,你……”
楚弈呼吸一滞,垂下的眸子中寒光凛冽,整个人似乎都僵住了。
一股寒意从背脊爬升而起,比之隆冬的冰雪还要寒冷几分。苏十一脸色一白,惊得连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盯着楚弈,骇得说不出一个字。
杀气?
他竟然……对她露出了杀意?
后院里的风似乎都滞住了,连阳光洒落下来,也带着三分寒凉的感觉。
良久,楚弈抬起头,对她安抚一笑,抬手想拉住她,苏十一却下意识地闪开,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手指微僵,楚弈叹了口气:“我在六岁以前……太|祖尚在位时,都住在宫中。祝回为太子太傅,我……是太子伴读,他也教过我不少。”
要他怎么启齿那些黑暗不堪的过往?
十几年的光阴,足够将他曾经存在过的微小痕迹抹杀。
也只有面前这个小姑娘,能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苏十一有些暗恼,刚才被他吓到,现在就下意识退却。看楚弈几乎僵硬住的表情,她的心里莫名有点难过。
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他却转过了身,低声道:“你注意一点,不是我的人送去的食物不要吃,保护自己。”顿了顿,他走向埋在花丛里的屋子,“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也免得叫有心人看见了起疑。”
“哦。”苏十一有些犹豫,回头看了又看,还是走出了后院。
后院外的长长小径极为幽静,基本不会有人路过。苏十一揉着上次打架在脑袋上留下的包,思索着楚弈的话。
那样解释确实合理,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楚弈一定隐瞒了些什么。
“哎,地上有银子吗?怎么,脑袋都要低到地上了。”
前方忽地响起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苏十一黑着脸抬头一看,果然是宁策。
他倚在树下,衬得身姿修长。姿态懒懒的,笑容漫不经心,还是一副欠扁样。
看到他这样子,苏十一的心情莫名好了些,白了他一眼:“你不好好坐在席位上,到处乱跑做什么?”
“你不也在到处乱跑?”
宁策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她,直到看出她的衣衫没有哪处凌乱,脸上没有哪里有可疑痕迹,才在她开始降温的眼神里,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很好,虽然去见了个老男人,好歹还是没被占便宜的。
心里舒坦不少,他将背着的手伸出,亮出藏在身后的东西:“给。”
苏十一目光诡异地盯着宁策手里的东西:“你拿这个给我干嘛?”
那是一个很饱满的……鸭梨,一看就是个皮薄汁多香脆可口的好鸭梨。
重点是!为什么要给她鸭梨!她现在的鸭梨很大了好吗!
“你不是想吃吗?”宁策诧异。难道他会错意了?
苏十一:“……对,我想吃。”
这种哭笑不得又带着点感动的心情……真是复杂到难以言表。
☆、第七十三章
宴席上先来的基本都是小辈,平日里也大多相熟,苏十一啃着鸭梨慢悠悠走回席位时,四周吵嚷一片。
小皇帝正襟危坐,扫视全场,抿唇不语。
大概猜到他在干什么,苏十一偷笑着坐好,旁边的司徒登一转头,微笑着又来搭话:“苏小姐刚刚去见了谁?”
心里不免厌烦,苏十一举举手里的鸭梨,懒洋洋回答:“没有见谁,只是去了一趟五谷轮回之地。”
司徒登微怔,对这个概念老旧用词怪异的地名,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十一淡哂,咬了口梨子,道:“茅厕。”
司徒登脸色一青:“……”
上茅厕,还带着个梨子回来?
苏十一不管他,继续慢悠悠地啃鸭梨,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宁策,不由撇嘴。
这才多久,宁策怎么就和祝佶那么亲热了?
看这俩人偷偷摸摸地在桌子下看着什么,还嘻嘻哈哈的模样,定然是在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不过……上次司徒空好像也是和宁策称兄道弟,最后被宁策狠狠地坑了一把吧?
……这小子有点阴。
苏十一看向祝佶的眼神里,突然带了点怜悯。
*
戌时,忙碌了一天的朝臣驾着马车赶到百花园,园外顿时马车拥堵,楚弈不得不派人去安排停放位置。
一众大臣走入摆宴外园,当先两人,便是太尉祝回与丞相宁安。
祝回桃李遍天下,连宁安早年也师承于其。虽然在朝堂上多有意见不合之时,不过今日这师生二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苏十一瞅瞅那两人,下意识地看向楚弈。楚弈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看了眼祝回,便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