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184)
蒋岑上得前去,将这一枚玉佩摆在了案上,“这是微臣将将问三殿下讨来的。”
“大胆!”仰靖安怒目而视,“那是诏狱,你敢擅闯!”
蒋岑跪了下去:“三殿下自请入狱,已是心死,陛下仁慈,并未下令废其王爵,便是连这玉佩都任他带入狱中,陛下爱子之心可见一斑。狱中宽宥,若非是今日微臣去,也会有其他人去取,对吗陛下?”
“朕真是小看了你!”
“陛下未在众人面前让太子殿下拿出东宫的那枚玉佩来核对,是陛下不想这般伤了父子之情。”蒋岑跪地,复又掏出一枚玉佩来,同样摆在了案上,“此玉佩乃是金胡先王之物,本是一对,可调谴金胡骑兵。只是当年王女嫁入大兴,金胡王已逝,这便就是金胡赐予王女陪嫁之物,本无作用。”
“陛下,微臣手中这一只,乃是那另一枚玉佩。”蒋岑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当年金胡政权更迭,日益衰微,王女嫁入大兴求和,便就是三殿下的母妃。只是一朝入宫,又因此身份,总无期盼,为叫三殿下日后有所倚,这另一枚便就被她送给了宴妃之子,当年楠辛殿所属,二殿下。”
“别说了。”仰靖安提声。
蒋岑应声:“是。”
“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仰靖安凑近他,目眦尽裂,“是栩儿么?是他么?!
“金胡的玉牌奇特,怕是不好伪造的。”蒋岑不答,只抬头道,“有人叫微臣送来给陛下过目,这儿的金线,必须得迎光而视才可辨真假。”
仰靖安的手指微微颤抖,案上的两枚玉佩整齐,真相已在眼前。只是一瞬,那即将伸出的手却是陡然收回。
“你走吧。”
蒋岑躬身要退下,却是被他复又叫住:“等等。”
“陛下。”
“朕的儿子,如今倒是与你皆有关系,蒋岑,你不怕死吗?”仰靖安声音沉下,“你有什么资格,挑选朕的儿子?”
那少年人竟是笑了,回过身来:“陛下,微臣没有那个胆子。微臣只会为陛下排忧解难。”
仰靖安观他半晌,终是又问道:“他当真是栩儿?”
蒋岑顿了一下,他心中却已然明了,只挥了挥手放他出去。
仰靖安终是坐了起来,缓缓揭开了柜中锦盒,那盒中摆着三枚玉佩,他一一迎了光瞧过,最后苦笑了一声,将盒子重重盖上。
公公闻声打外头探道:“陛下?”
“进来。”
公公疾步进来,将柜边的人扶到了案边,又仔细替他更上龙袍,才忽听上首道:“去将那盒子,沉塘。”
“是,陛下。”
蒋岑他们去坞巢已有两日,秦青这日自医馆回府的时候,外头突然起了惊雷。马车行过积水的路面,溅得水花四起。
“小姐快些进来,这天气,也忒奇怪了些!”芦苇撑着伞在车下,接了秦青下来,“瞧这天,怪吓人的。”
可不是么,阴沉得狠,天空无端就压低了些,沉得人心口都有些闷。
“父亲呢?”
“老爷今日进宫了。”秦恪迎出来回道。
“进宫?!”秦青拧眉,“怎么不早告诉我?”
“是老爷不叫说的。”秦恪复道,“今次是陛下身边公公来传的口谕,乃是要老爷进宫替陛下诊脉。”
皇上?秦青想起那日一见,仰靖安眉眼间确实有些颓气。不是东宫,心中才稍微安下。
回头又看向那雨帘,正欲往里走,却是听得嘚嘚马蹄声来,一行踏过,便就有水复又溅出,芦苇眼疾替她挡了才免遭脏污。
“哪里来的疯子!”芦苇气道,“好好走路不会么!明知这一路的水。”
“好了,去换件衣裳吧。”秦青推了她一下,“怎么现在这么会吆喝了?”
芦苇吃了瘪,依旧替她撑了伞:“是,小姐说得是。”
待府门关上,芦苇先行去换衣,秦青这才与秦管家一并往里头去。
“父亲进宫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今次是没有,原本老爷今日是打算去西边药田瞧瞧的,说是天气不好,得看看去。”秦恪回道,“谁料方出了门,宫里就来人了。”
“嗯。”秦青点头,天色暗得很,府里已经掌了灯,便随口又道,“一会派人去宫门口接一下,免得父亲回来湿了衣裳。”
“是。”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城门都关了。”
秦恪不察,身侧人却是停了下来,狐疑问道:“小姐怎么了?”
“申时一过,这城门便就要关上——”秦青回身看向门口,“可方才那策马之人分明自城门出来,你可看清他面目?”
“不曾啊,”秦恪也跟着皱眉,“是这个道理,除非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也不当此时入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