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又向隅(117)
蒋岑这才提声道:“明日我等你呀!”
秦青终于打了帘子:“明日宫中乞巧盛宴,你不去?”
“既是盛宴, 我这等连早朝都不得上的人,去什么?”蒋岑笑起来,“再者说, 我如今已经不是贵家公子了, 我是司吏监行事,与那些靠着祖家荫封的小少爷们自是不同, 宫里不会请的。”
秦青终于明白了那东宫缘何偏非要她陪着陈怡榕了, 想来是早就确定要蒋岑暗中跟去, 好探探那陈家图谋。
只不知为何, 他如今竟是件件桩桩加上了筹码, 才肯信蒋岑必会为他做事。这一次, 她便就是那筹码,蒋岑一定会去。
二来, 乞巧节街上人多眼杂, 若非是女子,近不得陈怡榕身,便是东宫禁卫也是隔了距离的, 如此一来,她倘若知晓些什么,必是能问出些东西。
至于陈怡榕, 想必论起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其他女子,她更宁愿是自己这个如今与她也算是再无瓜葛的散人。
这京城之中,蛛丝密布,连她一个重生之人此时都有些眼下模糊,遑论是这棋局正中的人。
思及此,秦青唤了声停,马车本就没行得多快,溜大街一般,蒋岑便就顺遂跟着站定,只见那车里人趴在了窗沿上,往外冲他招了招手。
“青……”
“蒋岑。”秦青提醒道,“明日乞巧节,你要看的东西可是很多的。”
“是挺多的,就是不如你好看。”
芦苇转了个方向,站到了马车的另一侧。蒋岑不以为意,又上前一步去,仰头看她:“你莫要担心,我心里有数。”
秦青点头:“还有一桩事,我放不下。”
“什么事?”
“爹爹说他去了榆白,可我总觉得不对。”秦青压低了声音,“临行前他带了好些药材,我派人打听过,榆白近来应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敢确定。”
“你担心什么?”
“他出发前与我说的话,再行想起,总觉怪诞,倒像是……”像是已知大限之人,与她的交待。
蒋岑闻言心下一震,面上却是宽慰一笑:“放心,我会去查的,那可是我岳父。天晚了,回去吧,我派人送你。”
“嗯。”难得,秦青也没纠正他的唤法。
蒋岑退远了一步,秦府的马车悠悠跑了起来,自有暗门随行,只是街边的男子却是没了来时的意气。
木通打马车上下来,匆匆上前:“少爷,还不回去么?”
“齐树出京了吗?”
“今晨就出去了,依他的脚程,应该快要到晋西了吧?”
“去,派人去追。”蒋岑令道,“命他速速南下,寻一支驼了药材的商队。”
“商队?”
“定是扮了商队南下的。”蒋岑拧眉,“商队行得慢,赶得上。其他的再行交待,若是找到了,千万给拦住,不管什么办法,拦死了!最远也要在榆白城中拦住,明白了?!”
“是!”这次木通一个字不敢多耽搁。
秦知章!蒋岑此番竟是想大声吼他一声名姓,好叫他醒醒,最后也只是虚空狠狠挥了一拳,宽大的衣袖飒飒带风,懊恼得丧在了身侧。
刚刚回府,秦青便就直直冲进,秦管家早就已经等在影壁,听见声响就迎上来,寻常带笑的脸上已经有些忙慌:“小姐。”
“什么意思?”秦青今日本因着蒋岑叮嘱,不打算日落前闭馆的,只实在秦管家的传信叫人心悸,“什么叫我爹跟丢了?”
“是老奴的错。”秦管家便就要跪下,被她一把拽起。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是!小姐前时就让老奴派了人跟着老爷,老爷的马车行得慢,虽是不明小姐何意,但是这一路派去的人也是未曾大意。”秦恪又道,“可是一个时辰前,秦十快马来信,说是原本日日都正常,却是今晨起来,老爷与秦一秦二都不见了。”
“药材呢?药材可在?”
“药材也带走了,小姐勿急,秦十后来打听了,老爷还命秦二亲去换了马,不该是着了奸人。”
秦青心中越发起疑,来时她见蒋岑回来,本实在不想劳烦于他,只心中焦急,如今看来,好在是最后没忍住告于他一二,暗门的人定是要比她寻得更快一些。
父亲前两日都是坐了马车探亲一般行进,此番突然换了马,还是夜间行事。若非是察觉有人跟踪故意而为,便就是一开始就做下了计划。
无论哪一种,都只能说明,他此行并非去榆白缅怀母亲,一路赤脚行医那般简单。否则为何会惧怕跟踪,又为何会早已定下计划。
前世里父亲是病故,虽非此时,秦青终究按住了心口。是她疏忽了,她总也觉得,既然是重来,当真还不到那个时候,可如今看下整个大兴,又有哪一桩哪一件是依着原本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