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国师在线救世(91)
昭歌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那晚上有伤亡但不算惨烈,活下去的人互相扶了一把,搭好破损的房屋、递送伤药。
大街上有人自发拉起了彩灯,像上元节一般。
有卖花的阿婆背着一筐新摘来的鲜花,遇见人就笑咪咪地塞一朵。路过的挑夫接了花,当即戴在头上,帮着卖点心的大爷推起小车。
钟镇长得高大、神情凶恶面相有疤,穿了粗布衣裳也不像什么好人。
往日下山都是吓哭小孩的命,这次有百姓认出了他,拉着啜泣的娃娃把所有的花都塞给他。
“多、多谢。”钟镇手足无措。
“大将军!焚香楼前后都被封了,我们不敢靠近!你要是能进去,帮我们问问神子吧!神子大人在哪呢?他还好吗?”
钟镇一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他也进不去焚香楼。
“包在我身上,这点心包起来吧,全要了!”钟镇粗声粗气地说,买了记忆中谢怀安喜欢的甜口小点心。
他要回去做个便笺,上面描一只逗趣的小鸟,跟飞鸾卫打一架让人把东西送进去。
不论谢怀安是否失忆,他还活着。这一点足够让钟镇觉得万幸。
焚香楼内。
“先生,今天的药汁可甜了,朕喂一点,你尝尝可好?”鸿曜举着汤匙,温声问道。
“好……”谢怀安颤抖了一下,抓着毯子边缘,微微点头。
谢怀安最近吐得频繁,药汁勉强能咽下去一些,稀粥哄着能吃一点。
但任何加了肉沫的吃食碰了就吐,吐完半晌出不了声。
上次闭着眼睛误吃进一口肉粥后,谢怀安听到吃喝就紧张。如今食水难进,全靠白光、鸿曜的真气和喝下去的药滋养着。
鸿曜看明白这是心病。
谢怀安的虚弱烧灼着鸿曜,鸿曜的心也快跟着病了。
不过一个月时间,谢怀安从身弱但神采飞扬的白鸟变作这般模样。
鸿曜想要凌迟所有伤害他的人,但觉得自己就是刽子手,一步一步将谢怀安推到恐怖的血球上。
他想凌迟他自己。
鸿曜隐藏起满腔阴郁的念头,耐心又轻柔地舀了一小勺药,挨到谢怀安的唇边:“张嘴……”
谢怀安向枕头上缩了缩,似乎不愿意被不熟悉的东西碰到,半晌,唇瓣微张露出贝齿。
鸿曜将汤匙向前凑了一点:“牙也张开,已经晾过了,不烫。”
“嗯……”谢怀安吞咽唾液,将唇张开一点,含了一点药汁。
温热的药液刚进谢怀安的口中,谢怀安的面色就白了一层,抿起唇似乎想吐。
“就是草药汁,药草。没有一点肉,先生放心。”鸿曜摸了摸谢怀安冰冷的手背,按揉穴位。
谢怀安一小口药汁含了半天,蹙眉咽了。
鸿曜缓慢倾斜汤匙,等谢怀安喝完一勺后,夸道:“先生做得很好。”
谢怀安眉心仍然蹙着,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手抓向胸口,不一会唇色开始泛紫。
“不喝了不喝了……”鸿曜飞快放下药碗,温热的手掌顺着谢怀安的前胸,又按住手腕为他输送真气,“吸气,别憋着。”
“哈……”谢怀安艰难地张开嘴,顺着鸿曜的节奏呼吸。
缓过劲后,谢怀安无力地推了推鸿曜的手。任鸿曜怎么哄,都不再张开嘴。
谢怀安一头青丝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面色苍白似雪,身子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一般陷在堆积的软枕上。
像一只坠落在地、困在血色中忘了怎么飞的白鸟。
隔间内,日夜颠倒了几天后,凌子游有了定论。
凌子游憔悴万分,眼皮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拿来一沓子写好的脉案、默写出来的医理,对鸿曜跪拜道:“诚如陛下所言,心病还需心药医。”
“讲……”鸿曜道。
“美……陛下恕罪,在下罪该万死。”凌子游习惯性地要叫美人仙师,自掌了两下嘴,跪得更标准了。
凌子游道:“仙师高洁轻灵,探得是天上的风雨,算得是人间的疾苦,与李天师一战中舍生取义,熬过鼎镬刀锯的酷刑,为天下换来清明。”
“幸而仙师得苍天眷顾,体内有奇异的白光。白光护住了仙师的底子,使仙师无性命之虞,内症、外伤有缓和自愈之象,但治不了情志病。”
“仙师的所见所闻所感根植于心中,是故骨骼已痊愈,依旧会于深夜惊颤,痛痹发作;虽然眼无疾,但担忧血色未尽,不愿睁眼视物,日夜昏瞀;心中血影不去而脾胃不调,劳则气耗,呕而无力。”
凌子游说完一长串话,喘了口气,直视着地面继续说道:“仙师惊着了、魇住了。古良医有言,惊者平之。有妇人曾旅中夜宿,遇见贼人烧楼,从此夜间听不得响,一听就昏厥。后来家仆当着她的面敲小几,问何以惊乎。妇人明白敲击声没什么可怕的,渐而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