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民国开百货+番外(169)
两方势力互相争斗,这话题的热度被炒得越高,时迈两个柜台的销售额就爬的越快。甚至有年逾六十的老妇拿着发黄的裹胸布前来换购新式内~衣——她是在“天外天”广播里听到了广告,也来赶个时髦呢!
活动结束那天,时迈将收了好几个箩筐的各种束胸布拖到门前的广场上,一把火烧掉。
一群女学生和“女刊”的记者们围着篝火欢呼雀跃,大声叫好。甚至有癫狂的女生现场把原来的长辫子也给绞了,扔进火堆——据说在保守的北方,女子剪短发还要被收罚款,她们要用行动来支持北方的姐妹们!
“怎么样,笑笑,这个效果,比你们上街去发传单,去罢课要好多了吧?”
内~衣促销的最后一天,罗夏至领着第二天就要出发的笑笑来到了时迈百货,他们在人群的后方看着那升起的火苗,罗夏至低头问道。
已经过了半个月艰苦生活的笑笑明显瘦了,她的纤细的手指上,好几根指头都被裹上了纱布,那是她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这半个月里,她体验了人生第一次在井台上打水,为此把自己整个都弄湿了,还差点弄坏了学校里珍贵的水桶。
她蹲在土灶前,拿着吹火棍弄了半天,吃了一肚子的灰也没有把火烧起来,当晚只能用冷水洗脸。
她这辈子第一次自己给自己洗衣服,弄了一下午把全寝室唯一一块肥皂都给弄完了还没洗完一双袜子,急的当时就哭出来了。
还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吃大锅饭,第一次和十几个人一块睡一个大通铺,第一次知道原来给菜地施肥的肥料是从厕所里挑出来的……
在女童慈善学校里的这半个月里,她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底层劳动人民”,知道了真正的“人间疾苦”。这是切身体会,而不是书上的泛泛而谈。
经过这半个月,她终于明白了,她极端霸道的父亲,一直忙碌的三叔,和永远在打牌的小奶奶为她遮蔽掉了世界上所有的风雨……
即使那样,在她终于可以和那些同年龄,甚至比她小很多的女孩子们一起坐下来边糊纸盒边谈心的时候,那些女孩子们告诉她,这个学校对她们来说仿佛是天堂一样。
在这里她们有吃有穿,可以念书,不用流浪,不用遭遇后妈、后爸的责打,沿街流氓的调戏……
她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地狱”,已经是真正穷苦人眼里的“天堂”。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罗夏至今天下午将她接回了夏宫。
巧娣为她换上了平日里穿的绸缎衬衫,苏格兰格子短裙和白色的连裤-袜,替换下了女童学校的宽大粗布旗袍。
坐在镜子前,林婶为她打辫子。这丫头至今没学会自己编辫子,做了半个月披头散发的疯丫头。
梳到一半,林婶哭着背过身,“小姐以后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了,我们不在身边,侬这样可怎么办哦……”
笑笑握着一只镶着一排珍珠的发卡默不作声。
她从前不是很喜欢这个发卡,觉得白色不好看。现在她知道了,学校里的那些女孩子们糊一年的纸盒子,都买不到这样一个被她嫌弃的小小发卡。
而她,居然还说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是骑在穷苦百姓身上的万恶资本家。
这一整天笑笑都很沉默,直到罗夏至领着他来到时迈百货的门口,她看到那装饰一新的内衣橱窗,看到那几筐被束胸布堆的满满的箩筐后,眼神才有所触动。
她身手摸了摸自己的肩带——这是两个月前小奶奶给她的,说是根据外国进口的内衣样子改的小背心,适合她这样年纪刚发育的少女。
原来在这两个月里,三叔他做了那么多。
他没有上街,也不散发传单,没有歇斯底里得哭嚎,但是只要看到那几个箩筐里堆得布条数量,就知道他真的唤醒了多少女性,让她们用行动来改变自己的人生。
“三叔……”
她拉了拉罗夏至的胳膊,抬起头,“我错了,是么?”
罗夏至弯下腰,蹲在她的面前,就像她还是个小小姑娘的时候那样,摸了摸她被打理的油光蹭亮的头发。
“你的心是好的,你的方向也没有错。但是你的方法不可取。或者说,不是最有效的。”
笑笑微微压低下颚,看着她三叔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的橘色火苗,她急促地问道,“那我怎么才能找到最有效的方法呢?我怎么才能做到像三叔这样呢?”
“好好读书啊。去香港,好好读书。”
罗夏至牵起她纤弱的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就像是外国电影里的绅士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