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简觉得齐修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的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但今天这淡漠似乎有刻意为之的感觉，不是那么自然、不是那么发自内心。而那淡漠之下，暗波涌动，藏着些李简窥探不到的情绪。

李简于是问：“你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齐修看着他，这般回答。

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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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修看一眼李简的神色，望着他的眼睛，声音近一步放低，竟然解释了一下：“就是以前打仗，受伤颇多，一下雨什么的，伤口还是会痛。还有关节什么的，都有点不舒服。”

李简一听这话，也有些心软。“行。把外袍脱了，我帮你施针。”

“嗯。”齐修点头，背对着李简，脱下外袍。

李简也不多避讳，上前坐到了齐修身后，伸手先按了他的颈椎位置，用了几分力。“疼吗？”

“疼。”齐修答。

“你老是低头看奏折，这里肯定有问题，得经常请太医按按。我先帮你施针。”

李简说着，拿出一枚银针。

即将将针扎下去的时候，李简暂住了手，似乎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问他：“陛下，圣帝大人，你不是不信我吗？敢这么将背后空门对着我？”

齐修：“……”

李简摆摆头，倒也把针刺了下去，继而抬手顺着穴位往下按。“这里又疼吗？”

“嗯。”齐修点头。

李简于是又帮他扎了一针。

李简帮齐修的颈椎两侧各扎了一针，再顺着两侧的穴位一针一针扎下去。时不时，李简伸手帮他把银针转一转，以更进一步刺激穴位。

“好些了吗？”半晌，李简问。

“好些了。多谢。”齐修道。

“不谢。”李简看向他，“不过，我今次来，确实有事想让你帮忙。”

“好。你说。”齐修道。

李简便说：“我想拿走飞景宫的那具尸体。”

齐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能问你，拿他做什么用吗？”

出乎李简意料，齐修竟没有发怒。——他确实有点不正常啊。换做前几日的他，怕是早跟自己动起手来了。

“那具身体本来的主人，欠了桂香一段缘。我要帮他们了却因果，免得他们生生世世纠缠。”李简道，“我要帮他们举行阴婚。我这几天在林城，是在忙着找一个擅长此道的道士，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只差一具尸体。你介意吗？”

“所以，你不会娶桂香？”齐修问。

“当然不会。你为什么老让我娶她？”李简反问。

“我没有。”齐修立刻说。

“哟，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李简挑眉。

“你……”齐修转过头，欲看向李简。

李简一把按住他的肩。“脖子上扎着针呢，别乱动。”

齐修于是不动了。他背对着李简，李简也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半晌，齐修说：“随便吧。都随你。只要你……”

齐修心想——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你回来了，就算你要娶别人，也许也没有关系……

不不不，齐修暗暗握拳。——他要阻止。他再也不要让李简离开自己身边。

齐修的拳头握得更紧，又沉声问：“你刚才提到，‘那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真想知道？”沉默了一会儿，李简再问。

“如果，你想说的话。”齐修道。

到了这里，李简再察觉不到齐修到底是哪里不对，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自己是谁了？

李简抬起来握住银针的手僵了僵，终究说：“你喝了酒，不是特别清醒，我也有事处理。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改日，我将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齐修的双肩再度几不可查地抖了抖，然后他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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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李简见时间差不多了，帮齐修背后的银针一一拔/出来、放回药箱。

“那我直接去飞景宫了？”李简看他一眼。

齐修皱了皱眉，到底点了头。

“嗯。我先走了。”李简拎起药箱，就要往外面去。

“等等——”齐修叫住他。

李简回头，看向齐修。齐修也转过了身。齐修看着李简，道：“我一会儿会跟暗卫说一声。不然他们会拦你。”

“嗯。那有劳你了。”李简点头，又转过了身。

“再等一下——”齐修又叫住他。

“还有何事？”李简再停下步子，看向齐修。

齐修眨了一下眼睛，袖里的双拳握紧，然后问：“三日内，你能把事情办完吗？”

“后面三日，你别喝酒，打起精神，处理好自己应做的事情。”李简看向他，微微勾唇，笑了，“你能做到的话，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