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杀敌不及茶艺满级+番外(224)
卓钺默默地望着远处:“在大多数中原人看来,这个草原人和那个草原人,都没多大区别。”
他们从小听的军歌中便说,“逐鞑虏,屠蛮夷”。后来长大后从了军,又听军命说要死守边关。似乎骑在马上的草原人,便都是蛮夷;居于边关以北的人们,也都是敌人。
大王子笑了下:“是这样。有时候想想也很好笑,我们与土馍忠争得头破血流,但在中原人看来我们不过是窝里斗罢了……但战争就是这么荒唐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像小孩子扯架,真正在意的只有动手的两个人而已。”
这个比喻的确是很有意思。卓钺有点想笑,可又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乌日更达濑可是首屈一指的阴谋家和军事家,他用兵如神诡计多端,在这个男人看来,战争定不是什么小孩子之间的扯架,而是真正的艺术。
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就在于他知道战争是如何残酷,却又能享受这种残酷。
这种吃鸡不吐骨头的豺狼,为何会拥护一个像大王子这般的继承人?
想到此处,卓钺不禁垂下目光暗中打量起这位大王子来。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病弱无能的普通男人,在他的身上甚至连“野心”二字都看不出来,这点与他的另外两个兄弟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其实卓钺早有这般的困惑。达日阿赤王子嗣不丰的确是事实,但乌日更达濑可是他的亲兄弟,王位没有合适的孩子继承,不正好方便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取而代之么?乌日更达濑有谋略又有野心,还正值壮年,为何放着大好的王位自己不坐,非要扶持一个病弱的侄子呢?
但大王子并未察觉到卓钺审视的目光,他犹自怡然地看着远处的车队,半晌后笑道:“啊,原来红绸拉回来了?那今日便可以开始裁被子了。”
“裁被子?”卓钺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些绸子……是用来做被子的?”
谁家如此奢侈,把这等上好的绸缎盖在身上?
“是啊。你们中原人结婚,不都是要裁一床红色的新被子吗?”
卓钺怔住了。有风吹入他的耳廓,寂然回响,他的头颅似乎变为了光秃秃的空洞,任风吹而过左右回响。
他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什么,可却只觉得茫然。
半晌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问道:“大王子,那这床被子是要给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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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吹云正咬着笔杆趴在地上写写画画,忽见卓钺大步闯入了自己帐内,顿时被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你。”他拍了拍自己胸口,“跟个炮仗似的干嘛呢?”
卓钺一言不发,如狂风过境般将自己所有东西归置在一起,最后将宣花斧拎在手里掂了掂,挎在了背上。
娄吹云看呆了,忙起身问道:“干什么你?”
卓钺冷冷地道:“今晚夜幕落后,你同我一起走。应该会有四五人跟着咱们,但等咱们到了这片草场边境的时候他们察觉不对再想阻拦就已经来不及了,所以——”
“等一下,”娄吹云惊道,“你怎么忽然要走?郦长行怎么办?他要和你一起走吗?”
卓钺皱眉看着他道:“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不是,你这有点儿突然啊。”娄吹云茫然不解道,“又跟郦长行闹不开心了?但你这说走就走,他不得气疯了?”
“你若不随我走,事后郦长行发现之后肯定要拿你开刀。”卓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道,“你若做好了这个准备,就留在这儿吧。”
“别急啊,把话说清楚了。”娄吹云拦着他劝道,“你可想好了啊,你这一走我可不陪你回来了。现在万万不能冲动行事……”
“你想留在这儿。而且是为了呼兰木伦吧?”卓钺直截了当道。
娄吹云僵住了。
“我就说三点。第一,你们都是男人,都有家族;第二,他是草原王子,你是中原将领;第三,他不喜欢你。”卓钺一字一句道,“但我也懒得劝你,毕竟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大哥,你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
娄吹云拦他的手垂了下来。少年圆溜溜的虎目看着他,半晌后,吐了口气自嘲般地笑了笑。
“真啰嗦。”他撇嘴,“你说的这些难道我不知道吗?”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了散落四周的纸笔上。
“但我答应他了,要做出个能帮他御马的机械来。这是我已经应他的事,无论他喜不喜欢我,我都不能言而无信呐。”
两人对视着。
“想好了?”卓钺问。
“嗯。”娄吹云点了点头,“你若真想走的话,我掩护你。别担心我,以后我自有办法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