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鹰扬正在吃饭,突然被打扰了,还是被顾楼吟身边的人打扰了,心情极度不爽,冷着一张俊脸道:“你想干嘛?”
萧玉案眨眨眼,退一步左右看了看,道:“抱歉,我走错了。”
“你眼瞎啊。”
萧玉案本不想理他,却突然想起了过去被【都有】支配的日子。那些年无论慕鹰扬说话有多难听,他都要做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师兄。现在【都有】不在了,他再不回嘴简直对不起过去他受过的气。
萧玉案微微一笑,“你嘴这么毒,你师兄知道吗?”
慕鹰扬脸色骤沉,愠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提我师兄?”
萧玉案淡道:“我听楼吟说,你师兄跳崖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对吗?”
慕鹰扬双眸大睁,像是置身梦魇一般,愠怒被绝望和痛苦取代。他甚至失去了反击之力,只能僵在原地,任由“沈扶归”的话一刀刀地刺入他的心脏。
“他看都没看你一眼,一句话都未同你说,明明你离他那么近。”萧玉案缓缓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慕鹰扬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
“我觉得我说不定知道哦,要不要我告诉你,嗯?”
慕鹰扬眼眸猩红,嘴唇颤抖着,“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萧玉案向前一步,凑到慕鹰扬耳旁,轻声道:“因为你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和他说话的。他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却讨厌你。讨厌到临死之前,都不愿再多看你一眼。”
说完这段话,萧玉案做好了被袭的准备。然而慕鹰扬没像他想的那般扑上来,好似受了什么重伤一般,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萧玉案被慕鹰扬的反应震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席话的威力更胜当年萧渡的一掌。
慕鹰扬大口地喘着气,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他根本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师尊没有教他,他连缓解的办法都没有。
师兄跳崖的那幕历历在目。火红的嫁衣,散落的青丝,飞扬的发带和衣摆,他都记得很清楚,清楚到一闭上眼睛画面就会在脑海中浮现。
师兄是笑着跳崖的,在他跳崖前,他问他是不是在犯贱。
两年来,他无数次的逃避,他不想去对面自己内心深处一个可怖的念头。今日,在“沈扶归”的刺激下,他拨开自己的心,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念头——师兄要逃离的不仅仅是云剑阁和顾楼吟,还有……他。
慕鹰扬呼吸一窒,慢慢,慢慢地扶住了门,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低着头,声音低得没有一丝生机:“滚。”
萧玉案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离开,任由慕鹰扬挣扎在悔恨之中。
做错的事,就要为其承担后果。慕鹰扬或许无法承受,但他说的都是实话。
调整好心情,萧玉案来到顾楼吟房中,告知了他蔡寻念失踪一事。
“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等百花宫的消息了。”
顾楼吟颔首道:“嗯。”
“行,那我回去吃饭了。”
“慢着。”顾楼吟立于萧玉案跟前,眼眸微垂,静静地望着他。
萧玉案在他审视般的目光下依旧淡定,“你还有什么事?”
顾楼吟喉结轻轻一动,开口道:“你说,你是同安郡人氏。”
“嗯?我有这么说吗?”
“你在客栈是这么说的。”
“哦……”
“你在说谎。”顾楼吟道,“你一年前才到同安郡。在此之前,同安郡内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萧玉案笑道:“你查我?”
顾楼吟承认得很干脆,“是。”
“为什么?”
顾楼吟盯着他的眼睛,“我怀疑,你不是你。”
“我不是我,那我能是谁?”
顾楼吟没有答话。他怕话一旦说出来,就成空的了。
“我确实不是同安郡本地人,”萧玉案不以为意道,“但我和客栈老板不过闲聊几句,我不随口说说,难道还把我的身世具无不细地告诉她?”
“那你告诉我,”顾楼吟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从何而来。”
萧玉案不紧不慢道:“我叫安木,是个孤儿,有幸习得换颜之术,自幼四海为家,一年前到了同安郡,觉得那很不错,就买了宅子安了家。我说的都是实话,但你若不信,也没必要再问了。”
顾楼吟低声说道:“我会查下去。”
“那你查吧。”萧玉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推门要出去,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是你吗。”
萧玉案转过头,表情是恰到好处的茫然,“啊?”
顾楼吟闭了闭眼,“没事,你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