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违和又怪异,总觉得书上那个人……不会是薛晏。
君怀琅只当自己是昏了头,竟为了薛晏,开始质疑天上的神仙。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于是,这日一早到了书院,君怀琅便进了教室之中,和早起的书生们一起读起了书来。
平日里,他总用这种方法清心静气。
但今日却有些不大管用。他听着周遭琅琅的读书声,竟没来由地觉得聒噪,手中握着的儒家经典,也入不得心。
君怀琅的手指有些焦躁地收紧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
“怀琅!”他一回头,就见沈流风站在他身后,正龇牙冲他笑。
“……流风啊。”君怀琅放下书,对他勉强地笑了笑。
“今日怎么这么早!”沈流风压根就没觉察到,还冲着他笑嘻嘻。“我府上的人给我带了早茶,我本想吃了再来读书,却没想到路过教室就看见了你!快来快来,和我一同吃一些!”
君怀琅本就在教室里待得焦躁,闻言便也没拒绝。
沈流风向来开朗又多话,想来能分一分他的心……
于是,二人便一同去了书院后的亭子中。
那亭子建在荷花池之上,平日里常有学子在此吟诗作对。不过此时,众书生都在教室里待着读书,沈流风向来不耐烦这个,便会在这个时候偷闲,跑到亭子里吃点心。
“我倒是没想到,你能同我一起出来!”沈流风张罗着让两个小厮将茶点摆出来,哗啦一声打开折扇,笑着对君怀琅道。
君怀琅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沈流风自顾自地说了半天,把这两日乱七八糟的杂事都倒给君怀琅听。
君怀琅一一应着。
过了一会儿,就连神经粗糙如沈流风,都觉察到了一点不对。
“怀琅?”他问道。“昨夜发生什么了吗?”
君怀琅一愣:“嗯?”
沈流风道:“总觉得你有些不大高兴。”
君怀琅陷入了沉默。
这边坐实了沈流风的猜测。
这是他从认识君怀琅起到现在,从来没见过的。这人脾气好,心胸又宽广,从来不会因为什么事情,闷闷不乐得这么明显。
沈流风连忙凑上前去问道:“出了什么事,我可帮得上忙?”
君怀琅抿了抿嘴唇。
他惯常替他人解决事情,但是出在自己身上的问题,他总习惯于独自解决,不大喜欢倾诉。
但他现在……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看向沈流风,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说有旁人告诉你,有个人做了一些……颇为过分的事,你当如何?”
沈流风傻眼了。
这算什么问题啊?不就是有人在怀琅面前说人坏话吗!
他理所应当道:“可信吗?如果这人不是多可信,那便当成股耳旁风,别搭理他。”
君怀琅垂下眼。
“……他非常可信,由他说出的话,向来是板上钉钉。”他说。“但是我却不信,即便我劝自己说,那是真的。”
沈流风摇扇子的动作都慢了下去。
“那他说的那件事……很重要吗?”
君怀琅默默点了点头。
是很重要。
如果他在确切地知道,薛晏和令欢前世发生过什么,自己这辈子还能对他产生感情的话,他一辈子都会唾弃自己。
他这一世重生时,本就因为薛晏前世对妹妹做过的事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却又稀里糊涂地喜欢上他……那自己成了什么?
君怀琅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沈流风哗啦一声收了扇子。
“我觉得吧,还是眼见为实。”他单手按着石桌,说道。“那人就算说的话再准,谁能保证他没有说瞎话的时候?你还是要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嘛。”
君怀琅心口一跳。
是啊,他觉得违和,就是因为,他总觉得薛晏不是那样的人。
前世他和薛晏没有接触,自然是书上写什么,他就信什么。可是经由这么久的相处,即便他对薛晏没有起旁的心思,他也十分相信薛晏的为人。
他前世,怎么可能对那么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做出那样的事呢……
沈流风忽然嘿嘿一笑。
“要么,我再教你个办法。”他说。
“你说。”君怀琅道。
沈流风接着说:“你想知道的,不就是那个人到底做没做相同的事吗?你不如想个办法,情景再现一下,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听说的那种人。”
君怀琅闻言,淡淡笑了笑,只觉有些荒诞。
情景再现?
他怎么敢让令欢再冒这个险?况且这一世,他们二人的苗头在一开始就被自己掐断了,令欢并没有像前世一样,给薛晏以怜悯,之后又同他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