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宁国公求见。”梓春忽然从殿外进来。
一边翻看着棋经,宁栖靠在那拿过一个青果咬了口,她感觉自己越来越适应京城女子的口味,现在竟然觉得酸的也挺有味道。
不多时,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进来,也不敢多看软榻上的人,顿时屈膝跪地,“老臣叩见皇后娘娘!”
老人看着连身子都摇摇欲坠的模样,却还顶着烈日炎炎进宫,宁栖扫过其他人一眼,后者们也立马退了出去。
也未让人起来,宁栖一边翻看着棋经,“按照辈分,本宫似乎该唤宁国公一声三祖父。”
宁家传承数百年,其中自然根系错杂,宁临民只是其中一支主干,而这个宁国公才是宁氏的族长,当年不让原主母亲入族谱对方也有份。
殿内很静,老人低着头声音透着忏悔,“当年一事是老臣糊涂,不该任由临民犯下大错,娘娘若是心中怨气未消,老臣便是一死也无关紧要。”
知道对方此行所谓何事,宁栖忽然起身,抬手将人扶起来,“宁国公严重,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望着眼前华贵绝色的女子,他一瞬间有过些许恍惚。
“母亲身份低微,的确高攀不起宁家此等氏族,更是本宫不配入宁家族谱,怎能怨旁人?”她神色平静。
紧紧握住拐杖,老人仿佛身子有些抖,似随时都会倒下。
他懊恼的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错了便是错了,老臣不想再辩解什么,只是娘娘到底是宁家的后人,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宁家毁于一旦不成?”
老人双目泛红,布满细纹的老脸上也满是祈求。
他这一辈子都未如此给一个晚辈低声下气,只是比起他的老脸,还是宁家百年基业更为重要。
宁栖靠坐在软榻上轻抚着腕间玉镯,低眉垂目,“父亲一事是他糊涂,但是祖父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将父亲弃之于不顾,甚至扣加罪名,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想过父亲也是宁家的人?”
宁国公握紧手中拐杖,脸色也白了一分。
微微抬眼,她神色微冷,“宁国公可知晓,那时我们一家走投无路初到京城,祖父是如何待我们的?他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父亲咎由自取,还几次三番恨不得置父亲于死地,您告诉我,那个时候谁还记得我们孤苦无依的三个女子?”
猛地跪倒在地,宁国公红着眼半响也说不出话。
内殿中瞬间寂静一片,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本宫从未想过殃及他人,更未想过赶尽杀绝,这一切都是祖父咎由自取,您身为一族之长更应该肃清族中不正之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无需本宫再教您。”宁栖目光灼灼。
沉沉叹口气,老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精气神,“娘娘之言老臣会铭记在心,也多谢娘娘不怪罪那些无辜的族中子女。”
看着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宁栖只是唤人将对方好生送出去,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与旁人过多计较,但那个祖父做的事岂是可以让人视而不见的。
若非对方,她爹怎会变成如今这样。
都说虎毒不食子,对方却硬生生把儿子往绝路上推,以至于害的她们一家走投无路。
甚至为了一己之私,做了那么多危害朝政之事,便是这种人多了,朝廷才会如此乌烟瘴气。
“娘娘这几日胃口都不大好,不如让御膳房去寻了苏州厨子来?”梓春端着一盘糕点进来。
宁栖微微摇头,“许是天热,过几日就好了。”
梓春仿佛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娘娘终日都在为宁大人担忧,又如何吃得下东西。
闲着也是闲着,宁栖突然想去一个地方。
天牢在宫外,许是也来过几次,她显得有些经车熟路,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会拦着她。
再次迈入潮湿昏暗的地牢,里面各种气味揉杂在一起令人不适,一队狱卒紧紧跟在后头,似乎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连火把都点亮了好几个。
“娘娘千金之躯怎可来此污秽之地,您想见谁让人传个话就行,微臣必定赶紧将人带过去。”新任的刑部侍郎点头哈腰的跟在后头。
谁不知皇上极其宠爱皇后娘娘,就连早朝都能迟了。
梓春小心翼翼望着四周,眉间微蹙,“娘娘的确不该来此地,着实污秽不堪。”
宁栖没有说话,一步步靠近最里间的一处牢房,只见铺了杂草的地牢内躺着一道人影,说是人影,却已经分不清具体模样,只能看见身上的条条血痕。
后头的人也识趣的慢慢退下,皇后娘娘与宁家的恩怨多少有所耳闻,看来这宁临民是休想再活着离开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