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太太(159)
孙山抓住了陈庭柳的手,用力却又小心地握住,认真地说道:
“谢谢你,总想着我的家人。”
陈庭柳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脸上的娇笑渐渐变成了羞涩。
孙山见了这娇羞的模样食指大动,正要小心翼翼地下口品尝,忽然听到村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慢点慢点,抬稳了,抬进孙家去。虎头别愣着,快去邻村找郎中!”
这是谁受伤了?是去了南岭的父母,还是去了西岭的三个丫头?
当孙山和陈庭柳急匆匆地赶到门外,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已经聚集过来,簇拥着伤者。
孙山看到夏莺灰头土脸一身脏,蝶儿一瘸一拐,裙子上渗出一些血迹,而秋燕……则躺在临时制成的担架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秋燕——!”
孙山的吼声响彻了五岭村的天空。
秋燕是伤到了脑袋,陷入昏迷。
邻村的游方郎中来看了,处理过伤口,开了内服的外用的药,说是当无大碍,最多两天就能醒过来,再静养半个月就能痊愈。
然而没人把这看成小伤,尤其是知道了秋燕受伤的原因——她是从山坡上摔下去了啊!
不待询问,夏莺就主动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忧心的家人。
夏莺,秋燕,还有蝶儿三人登上西岭,这是五岭村周围最荒凉的一道山岭,无甚景致。没办法,其他地方,这几日都转过了,只剩下西岭还新鲜着。
本以为蝶儿还会像前几日一样,打起精神玩乐一番。可没想到在西岭山头,蝶儿竟开始了冷嘲热讽,从西岭的荒凉说起,对五岭村品头论足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开骂,但是言辞中的嘲讽,居高临下的表情,还是让夏莺燃起了怒火。
不过夏莺没有忘了哥哥的叮嘱,为了避免与蝶儿冲突,便说要提早回家休息。可是下山路上,蝶儿还是说个不停,并且有意往夏莺身上靠。
夏莺心中烦躁,随手推了蝶儿一把。蝶儿却发了狠,顺势往山沟子里倒下去,似乎一心求个重伤。而这时候,一直跟在后面默默不语的秋燕动了,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蝶儿,用自己强壮不了多少的身躯护住了十岁的小丫头。
两个人滚下了山坡,撞在一块大石头上。蝶儿伤了腿,秋燕……伤了头。
不过夏莺在叙述里并没有添油加醋,去强调蝶儿嘴欠。只是含着眼泪一个劲的自责,说自己不该发脾气,把两个妹妹都给害了。
此时,孙永夫妇在旧宅里照看秋燕。因为事情涉及到亲家的人,他们不便出面。
新宅子里,在夏莺面前阴沉着脸听故事的,是孙山和陈庭柳。自然,瘸着腿的蝶儿也站在一旁。
“跪下。”
陈庭柳的目光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但整个屋子都仿佛被笼罩在了寒冬之中。
蝶儿的腿在抖,但不是因为腿疼,而是因为心疼。
可没等她跪,一旁的夏莺先跪下了。
“嫂子别生气,莺儿知道错了!”
夏莺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平时风风火火的小娘子,这时候却柔弱得像一滩水。
屋里的气氛也一下子破了冰,陈庭柳一愣神,叹口气道:
“莺儿,我说的不是你……”
结果话没说完,旁边的孙山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更没说你!起来,都起来!闹呢?”
陈庭柳这下彻底破了功,只能维持这个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再也无法回复到那个严肃到冰点的女阎罗。
陈庭柳看了一眼满脸泪花的蝶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对孙山说道:
“相公,你带着莺儿妹妹出去走走吧。我有话要和蝶儿谈谈。”
孙山知道,这是她们姐妹俩的私房话,有别人在场确实难说明白。他没有多余的话,拉着夏莺出了门。
此时天已经黑了,月明星稀。村中各处都点亮了灯火,还在屋外徘徊的……就只剩下这对兄妹了。
莺儿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是装的,而是她的心情变化本就如此巡迅捷。
“哥,你能听见吧,她们说什么呢?”
“嗯,的确是能听见……咱们再走远一点吧。”
有些话可以偷听,有些话不可以。孙山知道,那对姐妹主仆眼下的对话,不是自己应该欣赏的内容。
夏莺则撇撇嘴,小声嘟囔道:
“嗨,反正回头你躺在被窝里一问,嫂子就全告诉你了。就只瞒着我呗。”
还被窝呢……因为不敢用多余的被褥,夜里我有件衣服盖就不错了!
夏莺的话也勾起了孙山的苦笑。
说谎就是麻烦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夜色之中,孙山带着夏莺在外面逛了很久。免不了地,他也教训了妹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