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品格(24)
她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先生有心了。 ”
他不轻不重道:“夫人一向有心。”
她脚步一顿,他侧头,她看着他的脸,突然又有点捏不准他的态度。
无言的沉默不动声色的蔓延,挑动着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忽地,寒鸦惊起,而他仿佛突然认输了一般,“前程似锦不敢高攀,是因为在皇陵立下的誓言吗?”
她一愣,从未想过他沉默了一路的问题竟是这个——
刀斧加身也不曾变色的长公主突然有些无措,“你……不是、不是都过去了吗……”
月色一白,他冷笑道:“夫人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人都是往前看的?”
明玉一窒,娥眉不禁蹙起,心里也陡然生了怒火。
她愤然回头,下一秒便不禁愣住——
他清冷的脸上竟是一片寒凉的悲伤,如同白月遗地为霜……
他转身将缰绳递给寒碧,“公主府就在前面了,殿下恕罪,臣先告辞了。”
侧首,转身,他走的毫不留恋——
转瞬,便消失在街道尽头。
寒碧不由觑了眼自家殿下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人跟着薛大人……她还在纠结,明玉已经开口:“翠微,确保他安全回府。”
寒碧顿时如释重负,她刚要开口,明玉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寒碧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夜枭在身后惊起,野猫在不远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薛行简一路疾行,推门,关门,上栓,一气呵成。
落下门栓的那一刻,他终于长出一口气……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宫墙下听到那两个宫娥的议论时是如何的欣喜欲狂……
只一瞬间,他便确定她对他也并非泛泛……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个安排这一场戏给他的人,那些曾经在一个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被反复唤醒又压下的欲望,顷刻间破土而出攀上他的理智。
过去?不是没想过过去……
在他定期为皇帝讲学的日子,他也曾或远或近的遇见她,而一次次的遇见都在告诉他,琼林宴一刹那的失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倚门苦笑,如果那么想过去,为什么要激陈碌来教他骑马?为什么要怕他树大招风改授八品?他心里清楚,御赐的宫中行走便是补偿,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然而,她今晚告诉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是为了替皇帝培植一个近臣……
呵,他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头,去他/妈的,大周的京官都要能骑马才对得起社稷吗?
过去……他偏不过去……
谋心
夜深人静,梆子响了三声,安德打了个瞌睡,细微的声响在身后响起,他阖着眼把窗户打开。
萧启一个翻身落地,一把扯住了他的浮尘。
“去拿纸墨,不要点灯!”
安德半阖着眼又打了个哈欠,对于主子爷的各种奇怪要求他早已习惯……
摸黑把应急箱里的纸墨给萧启端来,“主子怎么不走门?”
“咦,今天大殿当值的是何太妃的眼线,你睡糊涂了?”
“陛下既然早知道他有问题为何不告诉殿下?”
“说你笨你还真不聪明,”月光落在光洁的宣纸上,“你怎么知道阿姐不知道?”
他被他绕了个糊涂索性也不再问下去,接着他就听见萧启问他:“小德子,你会绣花吗?”
他缓缓转头,萧启一脸无辜:“薛老师把这二十个字挂在榻前,时刻警醒,那我把他绣在荷包上更显真心吧。”
“奴才明天去学……”
“给你涨月例!”
小皇帝挂着两个黑眼圈撑完了朝会,所幸朝臣离的远,倒也看不清,但同样眼圈发黑的薛行简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礼部尚书郑冲关爱的看着这个后生,“现在眼看就是仲夏了,晚上蝉鸣越发聒噪,薛谏议可是饱受其扰?”
“劳尚书关怀,下官实是忧虑北上的祖母。”
郑冲又捏着胡子宽慰几番,他心底不耐,面上却越发恭谨有度。
待应付了郑冲,一个衙门的同僚又相继上来贺他迁转,几乎人人见他都要说一句恭贺。
而他无一例外,俱都谦逊以对。
待到午后为皇帝讲学时,萧启又拿这个来取笑他,“老师别怕,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薛行简:“臣刚才看到安公公在绣花。”
萧启面不改色:“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喜好,我们不能残忍的剥夺他。”
“安公公的花样子是二十个字。”
“郑尚书估计要嫁女儿给你,你要是不想娶尽早娶个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