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洁觉得有点心寒。心想是她钻牛角尖了,还是周家成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姚玉洁的眼睛中流了出来,怀孕的喜悦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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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毛政委也听说了这个消息,赶紧派人去医院问情况,后来才得知姚玉洁是怀孕了,顿时松了口气。
但这不妨碍他骂周家成:“这个混蛋,自己做得不好,在外面丢了人,回去冲老婆发火算什么事?得亏是人没事,要人出了事,我看他怎么办!”
“怎么办?人家这会儿只怕是高兴得上天了。”乌翠云一边缝衣服,一边讥诮地说。
刚才来报喜的同志可是说了,周家成特别高兴,大声嚷嚷说有儿子了。
毛政委有点不得劲儿,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乌翠云低着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说:“这怀孕不到三个月不宜向外说,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周家成倒好,逢人就说他要有儿子,怕是想让大家忘记他上午丢脸的事。就没碰到过这样好面子,偏偏又干不要脸事的男人。”
毛政委不想提他:“哎呀,说点别的。”
乌翠云抬头看到他这副暴躁的表情,笑出声:“成,咱们不提他,扫兴。那咱们聊点高兴的,今天好些嫂子婶子问我啥时候开扫盲班的事,你们那边有了章程吗?”
“咋这么多人?上次让她们报,她们不是都不乐意吗?”毛政委有点意外。
乌翠云瞅了他一眼:“真不明白?还不是你上午表扬覃秀芳,还公开承诺要推荐她入党的事闹得。大家一看,读书有荣誉,能有这好处,还不得使劲儿啊。没想到这也能调动大家学习的积极性,你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叫可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我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吗?”毛政委不高兴地问道。
乌翠云马上顺毛捋:“我的错,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做得对。你还没说什么时候开三期呢,我看她们积极得很。”
毛政委说:“现在都二月了,怎么也得要三月份吧,初步定在三月初,过一阵就出通知。”
乌翠云点头:“那成,你得给咱们女同志多留点名额。难得她们愿意学习,追求进步,咱们不能打击她们的积极性。”
毛政委颔首:“应该的,只要她们愿意学,咱们就都收,一个班装不下,那就两个班。哎,我都没想到歪打正着,还能起这种作用。不过今天扫盲班嫂子们的成绩也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我自我批评,是我有偏见。这女人们认真起来也是比男人差的。”
乌翠云骄傲地说:“那是,“那是,咱们女同志只要愿意努力,肯定也能行,不比你们男人差。”
这点毛政委没话说:“搞不好下次我带的兵还要输给你领的那群娘子军。”
乌翠云笑了,笑过之后,跟毛政委商量:“我有个想法,请覃秀芳来给咱们部队的家属们上一课,让她们知道除了男人、孩子、家庭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你说怎么样?”
乌翠云是做妇联工作的,她一直致力于想办法解放妇女们的思想,但收效甚微,今天这事给她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也许从陈旧破碎的土壤中也能长出一棵参天大树,而不只是依靠人的小草蔓藤。
毛政委对她的突发奇想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我这不是想树立一个典型吗?覃秀芳的经历跟家属院里许多嫂子婶子的经历非常像,能引起她们的共鸣。她们唯一比覃秀芳好的就是男人还没抛弃她们,可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咱们俩可没少去调停。我想覃秀芳的人生经历或许会给她们一些启迪,让她们能够审时自己的生活,意识到人生也许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作为妇联主任乌翠云接触过太多的家暴,丈夫打妻子,公婆打媳妇儿,父母卖女儿。由此种种,每次她们去调停,就暂时好一点,但过几天又会故态萌发,要解决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要女人自己想通,想改变。
毛政委琢磨了一下,有些犹豫:“家属院里的婶子、嫂子、姑娘们加起来得有千儿八百人吧,这么多人行吗?是不是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了?咱们采取自愿原则,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就算了,又不强迫,肯定没这么多人。”乌翠云不满地说道。
毛政委正想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了吴峰的声音。
他起身走到半开的门口:“进来,在外面嚎什么嚎。”
吴峰赶紧跑了进来,局促不安地行了个军礼:“毛政委,乌主任。”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泡杯茶。”乌翠云将衣服放到篮子里,笑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