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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269)

作者:琉小歌 阅读记录

魔王魇镇阵之所以令人闻之色变,是因此阵威力之大,构阵之复杂,是魔阵集大成者。

魔王魇镇阵一旦彻底运转起来,阵中之物,无论什么,管他是人魔妖鬼、飞禽走兽甚至是风雨云雾,全部,一切,都要被碾为齑粉,归于无形。

所谓“魇”乃怨怒不散厉鬼恶魇,能使人愤怒、催人仇恨、引人恐惧。被魇包围,如陷入无穷无尽的恶梦之中,无法醒来,不能动弹,惊叫不止,直至啼血。

所谓“镇”,即是残暴的镇压,阵中一切,将承受天地合压。天有多高、地有多重,此阵之力便有多少。凡人之躯承受无穷大之力的碾压,骨血皮肉皆会化为脓水。不止于此,阵中天地贴合之时,有地底沸石之火烧起,所有一切,包括灵魂也将化为齑粉、烧为灰烬,风吹来,便化在风里,再无形体。

“魇”“镇”已叫此阵令人闻风丧胆,此阵之恶名威名更在于一个“王”字。

所谓“王”,乃踏尽你尊严,令你臣服,受你膜拜,凡号令所出,若不行者,必受魇镇之苦。

“王”乃此阵唯一的生机,只有在阵中之人臣服,才可免于化为脓血烧为齑粉。

然而,一旦臣服,便是名字刻上《魔王万兵录》,只要魔王一声令下,录中任何一人魂魄必受驱使。如提线木偶,受人摆布。是以,“王”即是生机,又是死机,从此臣服之人命不由我,由王。如同自我已死一般。

童殊指决已立,魔王令下只在一念之间,大阵即将碾阖,恶魇即将穿心,抵抗与否、臣服与否,生死与自由将均由魔王主宰。

童殊正要落咒,倏然之间,忽觉有风雪拂面,身如置深山竹枝间的冰海雪林,有雪花落于他指尖般劝住了他的动作,而后耳中响起一道清冷干净的女音:“且慢,有我。”

正在甘苦寺大战一触即发之时,山下香市街中央客栈的那间房里,一声叹息散在浅降唇边。

这一声叹息,极轻。

轻到好似蜻蜓点水,落花浮水。

却又极沉。

沉到心头一声闷响。

隔壁之人、同楼之人、同街之人、同市之人的心尖上同时一颤。

此时的人们或在说话、或在饮酒、或在熟睡、或在行走、或争执吵闹、或静默无声,在那一声叹息发出之时,所有生灵霎时皆是一顿。

天地间似有什么凭空生出,在滚滚红尘,渺渺苍生之上,有一人现于临于九天之处,俯世观之,叹息了一声。

像是极沉的悲怆,像是冰凉的寂寞,却又像是红尘缱绻中不舍的执迷。

似远似近,似此及彼。

凡人或许只当这是一霎那心尖的颤动,是偶然生出的遐思,是突然而至的伤感,抑或是对某个人陡然的思念。他们不知所措地静立原地,听得那心头叹息过后的阵阵风声,心中涌起许许思绪,只感虽身置世俗,却离红尘突然很远。

而有道行的修士,却齐齐凝住了身形。

他们面面相觑,却又欣喜若狂。

他们颤抖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屏息着,听着心尖上颤抖的声音。

直到有一人茫然出口:“我听到真人叹息了。”

说完这句,他只觉眼角有泪,心中却又狂喜。

他身边的人并未因他突然的感怀而取笑他,而是生出同样的表情,甚至捂住了心口,悲怆道:“原来这便是真人叹息啊!”

渐渐更多的人说出了心头的那一声叹息声。

大家逐渐从那莫名涌动的怆然中挣出来,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带上了烟火气息: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听到真人叹息。”

“仙史上说开道境道人能听到十里之内的真人叹息,悟道境真人能听到百里内真人叹息,扶道境上人能听到千里内真人叹息。”

“我是开道境,也就是说,方才有一人在十里之内的地方,晋了悟道境,成了仙道第二位真人?”

“我觉得要不了十里,方才那一声那么近,那么沉,我猜是在三里内。”

“方才那声就像敲在我心头上,我猜就在这座香市里。”

“我觉得就像在耳边一般,会不会是在这座客栈里?”

“这么近吗?我等居然如此近的见证了一回真人的诞生?”

“好想知道这回晋真人是哪门哪派何许人也?”

“各大名门未有听说哪一位快要晋真人,怕是山野散修或是世外高人?”

就在这座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外,乾玄九子蓦地现身,他们相视一笑,终止展颜,而后默契地静立两侧。

被魔王禁制严严实实封闭住的客房内,激荡碰撞了一夜的剑意缓缓沉降,银色剑芒收于剑鞘。

臬司剑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剑柄向剑端褪去,剑鞘滑过一道霜芒,霜华铮然,臬司剑古朴的纹路,灼灼光泽重现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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