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菀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垂目看被按跪跟前的曹邑宰,她俯身,轻声问:“你和李翳栗竺什么时候串联上的?我父亲从栾邑回东阳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的?”
当时韩父从信国折返,因栾邑发生矿井坍塌事故,这边紧急报到东阳,东阳又赶紧传信给韩父,韩父临时改变路线去了栾邑一趟。
因事发突然,知道的人也就两地高层。
“说!!”
韩菀厉声喝。
曹邑宰瞥韩菀一眼,冷笑两声,他没有回答韩菀的话,只冷冷道:“杀了我,你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怨恨的眼神,毒蛇一般的声音。
冷哼一声,他抿唇重新闭眼:“今日曹某人不幸,落在你个黄毛丫头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好。”
韩菀冷笑:“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嘴皮子有多硬!”
她旋即下令,严刑拷问,务必要曹邑宰知晓的东西都撬出来。另外,让栾邑这边配合刑讯,要将韩父当时行踪走漏的事情查清楚。
韩菀拂袖离开。
韩渠咬牙道:“主子您放心,这贼子撑不了多久的!”
他也是今日才是韩父的死亡有问题,恨得他手足战抖面色铁青,刚才险些晕厥过去,被阿亚扶住赶紧按人中按醒,如今又恨又泪声音还哑着。
韩菀轻吁一口气,点头,安抚他两句,之后又吩咐韩渠这边还有郇都有涉及的人员要准备参与刑讯判断,慎防曹邑宰说瞎话。
“不必留手,看紧他,在他吐干净前,不能让他死了。”
罗平阿亚拱手:“是!”
吩咐完毕,韩菀转身离去,折返她暂居的主院。
这院子位于大寨中心,正厅偏左一点的位置,韩父韩祖父旧年来栾邑起居和处理事务的地方,一草一木室内摆设,还能看到父亲旧时的影子。
韩菀立在庭院驻足片刻,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才举步入屋。
她身后,穆寒并一干近卫分成两拨,一拨戍守庭院和院外,另一拨则熟练守在门旁廊下屋后等就近位置。
最后还有几个,和穆寒一起,随她进屋守卫。
韩渠挑了侍女来,侍女见得主子入屋,忙倒茶端水伺候梳洗。
韩菀洗手擦脸,换上室内专用的丝履,慢条斯理用罢晚膳,端坐在榻上轻啜茶汤。
她搁下茶盏,抬眼盯着穆寒,“都下去罢。”
除穆寒外的护卫和侍女应是,俯身后,无声鱼贯退下。
屋门闭阖上。
烛火无声燃烧,屋内就剩两人。
穆寒等了片刻,韩菀并未有吩咐,他随即俯身:“卑职告退。”
“我让你走了吗?”
穆寒脚下一动,就被上首的话打断了,他停住。
韩菀舒展一下跪坐的小腿,往后斜靠在大引枕上,她以手撑脸,歪在高高的榻上看了穆寒片刻。
“你过来。”
她下巴往炕几点了点:“给我倒盏茶来。”
……
倒茶这活不是穆寒干的,他也从来都没做过。
这举动有些显亲近,他心有顾忌,再加上茶盏也不是他碰的,刻意避嫌之下,反而韩菀给他倒茶的次数还要多一些。
韩菀姿态闲适靠在大引枕上,挑眉看着他。
穆寒沉默片刻,上前,跪坐在脚踏上,提起砂瓶,给半空的漆盏注入茶汤。
茶汤滚烫,热气袅袅,待注满,他放下砂瓶,站起,重新退到下首。
韩菀端起杯盏,轻啜一口,随口吩咐:“我要休息了,去,给我铺床。”
见穆寒没动,她挑眉:“怎么,你不乐意?”
“卑职不敢。”
穆寒半跪,听上首韩菀道:“那还不快去?”
穆寒顿了半晌,站起身,他行至衣箱出,俯身打开。
馥郁的百合香和淡淡的桃花气息,他顿了顿,俯身抱起柔软的衾枕,将其放在紧邻隔墙的矮榻上,铺开,一一整理妥当。
身后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毫不掩饰,存在感极强烈,他脊背不禁绷紧。
整理好床铺,他站起身,灭了室内大半灯火,再次俯身:“卑职告退。”
“急什么?”
韩菀站起身,抚了抚衣袖,她趿着丝履步下榻级,来到穆寒面前,瞅了他一会儿,穆寒微垂眼眸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她啧啧两声,忽说:“你的伤如何了?”
其实她知道,疾医给她禀报过,已完全结痂并开始脱落,不用继续包扎了。
“卑职已痊愈。”
穆寒盯着她鞋尖一尺,简短又极恭敬规矩回道。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