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韩父眼光并未差错,他为下一任韩氏家主千挑百选出来的辅助者,不管潜力还是能力都足够优异。
穆寒早在上阶段就已思虑下一步,他也不急躁,先从已归他和韩晔所掌的丹砂丝绢入手,先纵后收,恩威并施,策反韩仲丘看好的那个主事,剔人擢升,迅速将这两项归拢掌心。
另外,他向韩菀提议,已委了两名主事往下游去了。
前后只花了小半月的时间。
对内理顺,腾出手又迅速支援对外的韩晔。
……
一大早的丝绢值房就爆发争执,韩晔将卷宗往案上一掷,“张管事,你这绢船数目不对吧?”
他脸色很难看,韩氏有庞大的商业网,很多重要产业从产到运到销一条龙,这就需要很多部门的配合。
譬如他这边掌的丝绢,货运却不归他们管,那边不说都是曹邑宰的人,但顶头几个都是,底下的主事文书不敢出头。
韩晔被耍了四五次,水陆二路,仓储,天气,人为失误,能扯皮的实在太多,今秋抵郇丝绢数目和往年相比明显不对,可对方一推四五六,偏就奈何不得。
张管事不生气,拾帛卷站起身,笑吟吟道:“郎君有所不知,漳河大雨梗阻,不得不在上阳登岸转陆运,陆运艰难,郎君不是不知。”
他算了算:“如今严寒大雪,只能明年春再继续北上,大约明天二月中,便能抵郇。”
韩晔气笑了,素绢不到,染烘就无法进行,按理他这个管事应该调度备用丝绢的,可绢库掌事上报,库房量本来就不足,又由于之前暴雨漏顶,一部分已降为次品。
调度不到位,这责任就归他。
这张管事该称他“韩管事”,但人家就叫郎君,偏也不能说叫错,态度也好,还说要顶风冒雪北运,积极配合挑不出一丝错来,韩晔心口火一拱一拱的,想起堂妹和父亲再三嘱咐,这才勉力忍住。
谁知这张管事又添了句,“郎君放心,天时不和,与郎君无关,我等会向上面请责的。”
说是上面,视线却往曹邑宰值房方向看了看,显然他嘴里的“上面”,指的是曹邑宰。
“你!!”
韩晔险些被这家伙气炸肺,幸好,援兵来了。
“张管事确实该向主子请责。”
是穆寒。
高大的身影立在门槛前,不同于管事们的广袖大衫,他一身玄黑扎袖劲装,神色肃沉身姿笔挺,直接把门口光线遮了大半。
“漳河上阳段九月末鸿雨,十月中决堤,绢船九月中自信国新邑出发,为何不改走沁水?”
新邑至上阳,最多十天船程。
穆寒跟韩父到过上阳,上阳堤旧他知道。他还知若遇大雨,为谨慎计,船队会绕行沁水的,这是备用路线。不过上阳秋季一般没什么雨,已鲜为人知。
韩晔被他提示后曾去翻找粮陶等北运的存档,可惜对方有备而来,那几日恰好空档。最后穆寒另辟蹊径,他翻出押送丹砂南下的人事册子,从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入手,私下查问了不少人,最终获得人证。
张管事脸色一变,但他反应很快,立即改口,怒道:“岂有此理,梁年这厮竟敢说沁水阻塞?!”
这事直接撕到韩仲丘和曹邑宰跟前,最后惊动韩菀,越闹越大。
最终结果,梁年一干人背锅下马,经过激烈的接任人选推荐,双方平分秋色,穆寒成功插手货运。
这事的后续影响更大。
过程中韩菀是趁机要给穆寒韩晔立威的,结果很顺利,尤其是穆寒,酸话倒还有人说,但至如今谁也不敢小觊他。
随后,韩菀趁势调整人事架构。
上辈子她和曹邑宰苦斗艰难,曾针很用心去钻研过这个,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操作性很强很实用,上辈子没法实施,现在正好用上。
迟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下将曹邑宰原先的布置打乱,往前大大逼近一步。
而变化往往首尾相连,风向渐渐发生变化时,人心也不自觉转变。
韩仲丘顺利将看好那六人拿下,韩菀非常大度,既往不咎。
有了这六个老人,人手终于不再捉襟见肘了。
这也是一个风向标,开始有人嘀咕“这商号到底姓韩”。
原先中立那批人,暂时没见动静,但被触动的估计不少。
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曹邑宰那边难免绷紧了起来。
议事结束,曹邑宰沉稳从容一如往日,让大家的心略浮躁的心一定,众人说说笑笑,拱手告辞。
人一走,曹邑宰脸当即一沉。
贴身小厮兼文书面露焦色:“郎主,如今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