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且主子正服药期间,并不适合泅水。”
万一受凉就麻烦了。
韩菀撇撇嘴:“我就先说说罢了。”
她抱怨,这回答也忒认真了,大部队都准备就绪了,她总不能真为了泅水多留两天的吧。
她嘟囔一句,朝这没趣家伙皱皱鼻子。
韩菀又瞅了他一眼。
穆寒一身黑色扎袖布衣跨在同样健壮的黑马上,刚好给她挡住了有些炎热的朝阳。他正逆着光,面容看着不甚分明,一双浅褐色的眼眸却极清晰,正看着她。
穆寒内敛沉稳依旧,两人言语相处间,却添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似那涓涓细流似的,藏于山间悄然无声。
“那好吧!”
韩菀诶了一声,托腮说:“那就改天呗。”
车队动起来了,车轮扬起尘土,她轻哼一声横了他一眼,把帘子放下,退去车里去了。
穆寒目送她,伸手把窗格子推了回去,惹得她在里头又抱怨了一句。
透过纱帘,能看见她翘唇在笑。
韩菀明显开朗了起来,前两日的郁霾一扫而空,生机勃勃,如同这骄阳下的大地。
穆寒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随即变得轻快。
她高兴就是好的。
……
车队开始缓缓前行,拐上宽敞笔直的驿道,渐渐提速,越行越快。
到了午后,就望见了巍峨的郇都城,从南门而出,穿朱雀大街而过,到得未时,便进了韩府府门回到了家中。
送罢母亲弟弟,韩菀回到郦阳居,哼着小调子从头到脚洗涮了一遍,浑身清爽,这才趴在矮榻上让侍女给她拭干湿发,等有七成干,她自个儿挑了一条粉蓝色缎带,给松松束了起来。
姣美又娇俏。
主子愉快,底下人自然也轻松,只很可惜的是,这种愉悦的气氛并未能一直持续下去。
韩菀很快发现,她的书房被人翻过。
并且是很仔细由头到尾被人一点点摸索过的那种,甚至很可能她书案内外的书籍和卷宗册子都被人一页页翻看过。
她是一个很讲究很仔细的人,多年习惯,经她手整理的东西她印象很深,譬如书签,那条碧绿丝绦总会贴服在书页最里侧,而不是似眼前般偏了出来。
很多东西都被人移动过,哪怕对方重新复原得非常好,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有她上锁的匣子,全都被人撬过。不是撬锁,而是直接撬锁扣,完事钉回去,再刷上同色油漆,不凑得极近去仔细分辨,根本辨别不出来。
韩菀脸登时就阴了。
她立时下令,孙氏韩琮二院以及府内大小各个库房马上动了起来。
结果很快出来了。
韩府被人搜了一遍。
在她遇险,韩府府卫倾巢而出的期间,整个韩府被人地毯式搜索了一遍。
连空院子也没能幸免。
韩菀快步往正院而去,提起裙摆就跨进门槛,孙氏气得嘴唇都在哆嗦,院中里三层外三层护卫林立,气氛极沉凝。
“府里可丢了什物?”
韩菀摇了摇头。
她书房寝屋都看过了,未曾,至于各个大小库房,掌库正在紧急查对,但根据匆匆浏览,最贵重和大器物都在,未发现失窃。
对方的目的显然并不是这些珍宝财物。
孙氏愈发焦灼,急忙命母女的近卫心腹严加守卫,确保无一丝遗漏,她立即牵了韩菀的手往里屋行去,掩上内室门,急急去看床头。
放下床帐,移开她的玉枕,在床栏上缠枝莲纹上极不起眼的一处一撬一按,“咯”一声轻响,枕下位置弹出一个小暗格。
一见里头那个两巴掌大的乌木匣,孙氏赶紧抱了出来。韩菀接过,在侧边一案,匣底啪弹出一个小抽屉暗格,就见里头薄如蝉翼的一张丝绢,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还在。
母女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我这屋也有人翻过。”
这床想必也没能幸免。
但好在,这床是特制,是韩父早年特地命能匠打造的,即便是推开玉枕去敲,床板声音也不会不对。
整段的沉香木合成,就算把床拆了也发现不了,除非一丝丝把木材劈开。
孙氏把暗库丝绢展开,看了一下,再重新用丝帕包好,小心放了回去,阖上暗格。
她这才吐了一口气:“幸好你爹早年有准备。”
……
这突发事件让整个韩府都绷了起来,掌库清点库房,而穆寒罗平立即进行了一次防卫调整,以加强防备,这暂且不提。
当天还有另一件事。
先是日间,田荭回禀,李翳所在那处宅邸已遭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