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菀刚从穆寒的背下来,就见到闻讯急赶而来的孙氏,母女抱头哭了一阵,孙氏哭着一叠声问她,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是不是很危险?
韩菀拍了拍母亲的背,只简短道,是李翳那伙人,其余的,她先没多说,只道她无事,回头她再处理。
简短将意外过程说了一遍,其中惊险全部掠过,只道由于穆寒来得及时,她无事,又立即问起韩琮。
孙氏忙告诉她韩琮无事,别担心。
这次事发突然又重大,并没能隐瞒韩琮,他一路跟着孙氏过来的,但他的身体很难承受这种焦急煎熬,孙氏当机立断,在瞿医士的建议下,给他服用了助眠的药物。
韩琮也知自己身体不济,怕拖后腿,服用药物后,这几天都是睡的多,目前正在山下韩家的别院内睡着。
韩菀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多,激动的心情才渐平复了些,孙氏摸摸闺女仍见些苍白的脸,“等见了你表兄,你要好好谢他,他请调了四千军士来寻你。”
杨于淳还在索桥那边的深山中亲自指挥,不过信已送过去了,应一日便至。
韩菀点点头。
终于找到人了,安然无恙是最好的,韩菀也在孙氏口中得知,由于李翳紧着追她,当时分开走的四个中毒小队的无碍。
伤亡不算多,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韩菀看着依然很狼狈,脸色苍白唇色寡淡,她中过毒,后背淤青处处,一放松下来,疲惫和不适感当即涌了上来了。
当下也不耽误,立即往山下临时落脚的别院去了。
韩菀回头,看向一直静静侍立在她身后的穆寒,她朝他微微一笑,轻声:“那我们回去吧。”
……
晚霞余晖散尽,暮色笼罩大地,前来探看的人都陆续散去了,偌大的院落重新安静了下来。
惊涛骇浪之后,一室灯火宁静。
瞿医士切脉后道,韩菀毒祛清了,不过由于祛毒过程太凶猛,损了元气,开了方子连服十天。
最近这段时间,她切不可再受寒生病,亦不可劳累,要注意好好调养一番,补益养元。
孙氏把一切琐事都包揽过去,照顾韩琮,探看抚恤伤员,感谢参与寻找的大小军官,以及备肉食犒劳出力兵士。
就让韩菀好好休息。
入夜了,客舍后院的厢房内已挑起了灯火。
油灯灯芯微微几缕青烟,淡淡松油的芳香,颇有几分重回人间烟火的宁静安详。
房门轻响,穆寒捧着填漆茶盘入内,上面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他跪在脚踏上,将药碗奉到她手边。
他轻声说:“主子,请用药。”
韩菀接过药碗,将汤药服下。
她放下药碗,穆寒奉上茶盏,又捧来涑口用的铜盂,韩菀漱了口,他端起小几上的蜜饯,她捻了一颗,放进口中。
“你伤如何,瞿医士怎么说?”
穆寒身上不少擦损,还有几道刀剑伤痕,不过都很轻,已结痂了。只韩菀担心他报喜不报忧,刚吩咐瞿医士给他仔细检查一下。
穆寒轻声回答:“谢主子,卑职无恙。”
韩菀低头抚了抚襟口,她抬头,望了一眼屋角尽头的刚替换下来的衣篓子,她想起那天清晨醒来同样干爽平顺的衣襟。
穆寒安静跪在脚踏上,他侍候她喝药涑口,侍女还没来得及赶过来,这些继续暂由他来做。
和山里时一样。
从一开始的生疏笨拙,到如今已变得有几分娴熟了。
韩菀知道,他弄好后,就会退至下首一侧跪着或侍立,等侯她的下一个吩咐。
这是他一直谨守的规矩。
韩菀靠在大引枕上,侧头看他快速收拾着药碗茶盏铜盂,用湿帕擦手,再重新斟了一盏茶,轻轻放在她的手边。
一室静谧,安宁无声。
让人心就变得很柔软。
韩菀轻声说:“穆寒,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答应吗?”
她忆起山中高热时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
她并没曾忘记,这些天她一直都搁在心里。
院外人声隐隐约约,室内安寂,这个共历险归来的宁静夜里,她终于轻声问他,为什么当初不肯答应和她在一起?
不吵了,也不闹了,她就想问问真正的原因。
他明明是那般爱她。
几度她豁出去性命都在所不惜。
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不该连一点勇气都汲取不到的。
这该是另有原因的。
她轻声问穆寒:“你能告诉我吗?”
穆寒眼睫一颤,顿了顿,抬头看她。
灯光柔和,为她苍白的面庞渲染上一层橘色晕光,线条柔和,弧度优美,长翘漆黑的眼睫轻轻颤动,如同蝶羽展翅般脆弱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