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有些疑惑。
他总觉得主子笑容和平时有点不同,怪怪的,有那么一点像是……窃笑。
韩菀清咳两声:“没事。”
“走吧。”
……
韩菀跟在孙氏身后进了门。
“阿娘,阿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罗阿叔半跪下来,小心给韩琮揉手上的淤青,还好,只有一点,只他苍白小脸忧心忡忡。
这是一个以宗族为单位的时代,韩父在时还好,他是大家长说一不二,可他没了,嫡支孤儿寡母,族老还真能借机伸手的。
孙氏气:“这些狼心狗肺之辈!”
“阿娘!”
韩菀一直没说话,等母亲忿忿骂了好一阵,她才说:“我有个法子。”
“哦,那你快说说。”
这事韩菀已经想了很久了:“阿娘,我们不妨遣人请叔父过来?”
不同于母亲弟弟的郁愠和生气,其实抢家业这事她并不放在心上。
即便上辈子弟弟没了,他们也没能得逞。母女推搪着,快速收拾离开,他们也不敢寻上郇都襄平侯府。
她在意的始终只一个,那就是独立问题。
孙氏一愣,蹙眉:“可今日你叔父也来了。”
“但叔父没一直没说话。”
韩菀的二叔韩仲丘,他今天也来了。他低头坐着,一直不吭声。其实本他是最有资格发言的,因他和韩父一母同胞。
他大概也是很矛盾的。
那能不能争取过来?
韩菀思来想去,想要到了郇都以后顺利成章独立开府,非得有一个成年男性不可。毕竟孀母孤儿远道而来独居并不合世情,会让人诟病杨家寡义的,于情于理姨母都不会答应的。
而她们也不能过分推搪,她们目前还想着要襄平侯府当靠山。
但有一个成年男性,尤其这成年男性和姨母并无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一切就理所当然了。
韩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二叔韩仲丘。
韩仲丘上辈子和这辈子一样,来是来了,就一直不吭声坐着,后韩菀母女走了他也没说什么做什么。不过韩菀母女殁后,却是他闻讯后千里迢迢赶到郇都,将她母女坟茔带回故乡葬在父祖身边的。
他和韩歇那伙人不一样,他远说不上坏透芯,他还有良知还记得韩父,心里到底还是存有兄弟情谊的。
且身为韩菀韩琮的亲叔父,他同上郇都合情合理,无可指谪。
“侯府再好,那也是旁人家宅,即便有姨母,那府到底还是姓杨。”
寄人篱下有什么好的,处处顾忌不敢多说多走,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另外最重要一个,韩琮身体羸弱,得很仔细看护照顾。屋子朝向冷暖温湿,吃的用的穿的,小到屋里烧的炭煮茶用的水,样样都要根据他身体变化和季节调整,他不强壮,一个不慎很容易小病引发大病。
上辈子就是一个错眼夭折了的。
在旁人家里,是绝对不可能精细到这个程度的。
哪怕短时可以,时间长久了肯定会有怨言。哪怕姨母不介意,但那是杨家。
“医士说了,这两年弟弟渐大,正到该更仔细调养的时候,调养的好,日后身体怎么也会壮实些。”
孙氏一想确实,只不过,“可……你叔父只怕轻易不肯?”
他来君府,那是因为他多少有心动,因为心动,才会矛盾。
“阿娘,要不……我们分叔父两分或三分年利吧?”
韩菀轻叹一口气,每年两成至三成,这是她昨夜仔仔细细思量后的最好法子。
实话说,她娘仨并不缺钱,韩家财资可以堆山填海,这并不是一句很夸张的话。八辈子挥霍都不完,钱银也就没那么重要的,不如拿来换更必要的东西。
“枉他长兄旧日那般待他!”
孙氏忿忿,心里不愿,只左思右想,到底一双儿女占上风。
最后她还是抿唇点点头,同意了,“好,就依这说的办!”
话罢,她着人去叫韩仲丘。
韩菀想了想,侧头吩咐穆寒安排人,叮嘱要悄悄的。
孙氏瞥一眼,没说什么。
穆寒立即领命去了。
……
屋里安静了下来。
韩菀看了罗平一眼,温声吩咐让送弟弟回屋休息,记得喝盅安神汤,随后又把屋里的人都挥退了。
她搂着母亲的胳膊,又说:“阿娘,罗阿叔他们,你不妨恩威并施。”
母亲心怀芥蒂,长期下去并不好。
孙氏何尝不知?只心里实在难受,她忍了忍:“阿娘晓得了。”
她细细抚摸女儿的脸,“我儿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