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忿忿坐下,一气灌了一盏茶,将漆盏掼在炕几上。
韩仲丘脸也板起来了,十分不悦:“你这是觉得,你和他一起进的总号,他擢升了你没有,该是你擢的而不是他?”
韩晔一下子戳了个正着,他霍站起:“难道不是吗?”
“我是元娘从兄,我是韩家人,穆寒做的事情我也一直在做,再如何,我也不可能不如一个羯奴吧?!”
“你就是不如他?!”
韩仲丘怒喝一声。
“是,论身份地位,他是远不及你。只是论才干能力,恰恰相反,你不及他多矣!!”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韩晔是中等能力,不格外出色也不算蠢笨,但穆寒相比,那就完全不够看了,穆寒迅速掌控丹砂丝绢二项,并随即探入货运粮陶等等,张驰有道手腕高超,处事作风悍然,不过半年,已不逊色于陈孟允。
他已彻底压下所有质疑蜚语。
反观韩晔呢,不是不行,而是一切按部就班,目前处于一切渐渐熟悉,已能开始熟练理事的阶段。
韩仲丘简直气得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手上的事情,才刚刚掌住,怎么擢?擢你上去手忙脚乱吗?啊?!”
韩晔被骂得脸色涨成猪肝色,“我没说我啊,我只是说他,我怎么就远不及他多矣了?”
韩仲丘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见韩晔还要反驳,他大怒:“你还敢顶撞?!”
“此事到此为止!”
见韩晔不忿闭上嘴巴,韩仲丘这才严厉警告:“这事元娘与为父商议过,为父以为非常妥当。”
“你自好生打理好自己手头事务,正如你所言,你是韩家人,若你将来能力上去了,元娘能弃你选他人吗?”
韩仲丘厉声:“这事今日说过就算,你这心思都给我压回去,若日后再有半句,为父定不轻饶!”
“听见了没?!”
“给我好好做事。”
这时廊下传来脚步声,吕氏和儿媳任氏听爷俩归家闻声而至,“啊,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爷俩怎吵起来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儿仔细说……”
后窗,近卫轻轻把掀起的一线窗缝阖回去,吹了一声类似虫鸣的口哨给掩护的仆役打了招呼,悄悄离去了。
次日,待韩菀归府后有闲暇,他随即上禀此事。
韩菀很满意。
堂兄会不忿,她早猜到,穆寒提醒之前,她就在关注着叔父的后续处理。
抵郇都以来,叔父襄助她良多,可以说韩菀能这么快接手并顺利掌控韩氏,叔父韩仲丘有着一份不可替代的功劳,韩菀很感激。
但感激之余,韩菀不敢忘记当初东阳所见所知,韩仲丘曾生过贪欲的,虽他一直不吭声心里很矛盾,但确确实实是动心过。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现在外有强敌环伺,出不起差错,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好在,叔父并未让她失望。
韩菀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我就知道。”
上辈子一分未得,最后叔父仍千里迢迢赶来郇都给她娘俩收棺,她就知他良知未泯。
韩仲丘处理得非常好,韩菀放心了,果然叔父是贪欲不强的人,有了适当的一部分,他就觉得足够了,就不再惦记其他。
这样很好。
韩仲丘能有这般持正的态度,韩菀很高兴,所以她只点了个人,吩咐近期盯一下韩晔就可以了。
其实有叔父训压,韩晔那边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出于谨慎心理,还是吩咐了一声。
近卫应了一声,恭敬告退。
明堂安静下来,韩菀伸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索性把笔搁下了:“晚了,明儿再处理吧。”
她侧头看穆寒。
刚两人正在商量着细调人手,不,应该就主要她说,他偶尔简短回一句。
一张长长的紫檀大书案,就放置在南窗下的矮榻上。她端坐正面,而他坐在侧边。两人距离很近,就半臂上下,她一侧头,就能看到他微微青茬的整洁下巴。
夜深了,院内安静,偶几声虫鸣,榻下一座枝形连盏烛台燃烧,明亮又静谧。
由于处理公事,韩菀把仆婢都屏退了,室内就他们两人,她搁下笔,伸伸腿一侧身,就歪坐在他身侧。
她顺势拉着他的手,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刚好瞥见他脖颈上非常明显的喉结,她又好奇伸手拨弄了一下,硬硬的,和她的完全不一样。
她侧头挨着他,“怎么啦?”
话说完,韩菀眉头就皱起来了。
其实她不是感觉不到的,否则,她平时也不会一上来就又亲又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