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莞(8)
我没有去问过萧绥,我和他都心照不宣地忽视了这件事。
在学堂上课时,突然下起了暴雨。
夫子手忙脚乱地施了个结界,我捏了个诀把自己身上烘干,继续听着夫子的课。
却不免有些分神。
……不知不觉,夏天了啊。
前一世,我死的时候也是夏天。
前一日也是暴雨。
我一直不是很喜欢暴雨,这种暴力地冲刷方式让我生不起任何好感。
我垂下眸,在课本上涂涂画画。
放课的时候,雨停了。
被雨滋润过的绿叶绿得很清脆,阳光照在上面仿若洒上了一层微光。
我看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我眯了眯眼,我收回视线,迈步回家。
果然,窗台上又多了一枝茉莉花,洁白的花瓣上还凝结着晨露,在光的折射下反射出美丽的光彩。
我拈起花枝,将它插入花瓶中,呆呆地望着。
萧绥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的心情突然就像骤雨一样混乱了。
我承认,我还爱着他、还喜欢着他,他的一举一动确实还影响着我,无数次我也想跟他坦明心意,但是我不会这样去做,我不敢再把后背交给他了。
他可以是个很好的朋友,但不会是一个很好的恋人。
就像风不会停留一样,他也不会为我驻足。
他只是把一直的守候和陪伴当做了爱恋而已。
仅此而已。
前世的我曾以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所以放心地把自己脆弱柔软的地方交给他,他总是会低低地应我一声,所以我便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对我怀着同样的感情。
魔族攻上来的那日,我和他分别带队去拦截魔族。以他的实力,应该很快就能赶来援助我。
可是他没有。
我不知他是中间出了岔子亦或是怎么了,总之他没赶来。
他没赶来。
这个结果就足够让我失望。
如果他中途有给我传过音,就算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算只是一句‘嗯’,也会让我足够心定。
可是他没有。
直到我使出焚琴时他也没有出现,焚琴的音域很广,他不至于听不到。
我回过神。
我怎么开始埋怨他了。
这些多余的感情明明应该被我舍弃掉的。
我拿起花瓶,把花扔进纸篓中。
花奄奄地躺在纸篓中,我不再管它们,拿出了传讯玉牌。
【祝莞:阿绥,花以后不用再送了。】
萧绥很快发来消息。
【萧绥:为什么?】
我犹豫一下,最终动了动手指。
【祝莞:我不需要。辛苦你了。】
萧绥这次没有很快回复,过了几分钟才慢吞吞的发来消息。
【萧绥:好】
【萧绥:(T*T)】
我好笑的回了他一个表情。
【祝莞:(ˊ▽ˋ*)】
我关了玉牌。
时间就这么到了我的及笄礼。
我想让我的及笄礼办的简单些——这是我向阿耶要求的。
我本想着就在家中办一办就好,可阿耶却不这么认为。
阿耶和阿娘请了几个好友,其中不乏有门中的优秀弟子。然后在家中摆了宴席,教诲了我几句,然后我被赐了道号,盘上了发。
道号是明心。
阿耶说这道号很好,明心,明白自己的内心便是最重要的。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才是我道号的来源,我要让我时刻警醒着。
宴席进行着,我喝着秋露白,却被阿耶推向人群。
“莞莞,你不能总是一个人。”
我叹了口气,走向那群优秀弟子,其中还有萧绥。
他们看到我后给我让出了位子,我有些局促地坐在了萧绥旁边,跟他们打了招呼。
“我叫祝莞。”
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一位少年急忙出来缓解气氛:“我叫思远,师从清水门。”
我朝他笑笑。
思远很健谈,也很会玩,从他的话语中我知晓了许多陌生的事物。
“就比如说这临冬城……”
我饶有兴致地听他讲着游历时的见景,时不时地附和他两句。
“这临冬城的灯会真有这么好看?”我右手托腮望着他。
他笑了笑,似是在回忆:“我曾见过一次,那场面真真是盛大极了。到了夜晚时,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也熙熙攘攘,少年少女结伴而行,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灯笼的光映得整个街市就如白天一样!”
我听得入了神,眼里尽是向往。
萧绥这时候拉了拉我。
我朝他看去,他低声在我耳边说:“你若是愿意,我带你去看。”
我笑了笑:“不麻烦你了,我跟其他人去看便好。”
上一世的萧绥一直是个剑痴,我去找他时他不是在练剑就是在读书,我和他一起外出游玩的时间少之又少,而那少之又少的机会也多半是些公事碰到了热闹祭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