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撇嘴,“生也得等他回来再生。”
“爹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司南肯定道,“我已经托卖香料的商人去西域打听了,早晚会有爹娘的消息。”
“万一……一直没有呢?”
“咱们就去找。”司南平静地说,“等两年,两年之后再没有消息,哥就带你去西域,请商队帮忙,求助西北军,甚至去西夏,去吐蕃,去西州回鹘,去黑汗白水城,直到找到他们。”
“兄长……”
二郎看着他笃定的神情,突然想起了司旭,这些天他都不敢想,可是今天忍不住了。
今天的兄弟太像爹爹了,二郎扁起小嘴,泪珠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司南拍拍他颤抖的小身子,“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二郎:……
我怀疑你在玩我,可是没证据。
想不明白的小郎君,哭得可伤心了。
这是祖父母去世后,他第一次放声大哭,也是第一次依赖司南、第一次正正经经叫他兄长。
司南望着屋梁,眼睛也有点湿。
唉,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做人何必撑得那么狼狈……
这天晚上,司南没回自己屋,兄弟两个盖一张被子。
第一次和小朋友一起睡,司南觉得挺新鲜。小家伙身体小小的,软软的,像个大玩偶。
二郎哑着小嗓子,没话找话:“哥,今天抓住偷虾贼没?”
“抓住了。”司南打了个哈欠。
他早就困了,为了照顾弟弟脆弱的小心灵才撑着没睡。
唉,养家的男人果然很难啊!
“是黄鼠狼吗?”
“是白鼬,一对。”
二郎精神了,要往床下跑,“我要去瞅瞅,还没见过白鼬。”
司南按住他,“黑灯瞎火的,明天再看。”
“哦……”刚刚哭过的小男子汉,难得有点乖。
过了一会儿……
“哥,白鼬好吃吗?你会把它杀掉吃肉吗?”
“吃什么肉,人家有老婆孩子,明天给它上完思想教育课就放掉。”
“……哦。”
又过了一会儿,司南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见二郎小声说:“哥,如果你娶不到嫂嫂,我就养你好了。”
黑暗中,司南扬起嘴角。
嫂嫂是没有了,哥夫倒是可以找一个。
不对,不能叫哥夫。
你哥我才是娶的那一个……叫什么好呢?
不等想明白,就睡着了。
第二天。
司南天不亮就去赶早市,回来的时候槐树几个已经到了,扫了院子,砍了柴,打了水,就连两只小白鼬都喂了。
——第一天司南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来了直接练拳,不要做杂活,小家伙们每次都乖乖应下,第二天假装失忆。
在他们的带动下,二郎也习惯了早早起来,此时正摇头晃脑地念《诗经》,小家伙们在打军体拳。
昨夜下了场雨,地上湿漉漉的。
孩子们一个个绷着小脸,反复出拳,收拳,一板一眼,认真练习,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司南既欣慰又心疼,“今天再教两招新的,马步横打、内拨下勾,看清了……”边说边示范。孩子们瞪大眼睛,努力看着,生怕错过一点儿。
小崽也跟着学,虽然没办法握拳,动作却是记得最快最准的,有时候司南不在,槐树还要请教他。
二郎放下书册,假装路过,一步步蹭到队伍后面——在此之前,他曾放言绝对不学。
司南绷着笑,没拆穿他。
二郎松了口气,暗搓搓地偷学起来。
别说,虽然第一天跟,却练得有模有样,小拳头左手打打,右边打打,挺像那么回事。
一刻钟下来,就出了一身汗。
正好,大锅里的水烧开了,司南兑上凉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
孩子们跟他久了,也养成了讲卫生的好习惯,每天都会冲一冲。
他们穿的还是破破烂烂的补丁装,司南想过给他们做新的,却被槐树拒绝了,一来不想让他花钱,二来,做了新的也留不住。
如今,司南只盼着唐玄能尽快解决花鬼,还孩子们自由。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小一些的孩子送到城西善堂,大的几个留在家里,跟着槐树跑腿送餐,闲暇时候还能教他们认认字。
吃过早饭,孩子们没走,争着抢着帮司南干活。司南试过了,赶也赶不走,只能给他们分配些择菜、添柴之类的轻活。
司南切完肉,往扣着白鼬的筐里扔了两块,小黑鼬冲过去闻了闻,大概确定没有问题,巴巴地推到小白鼬爪边。
小白鼬吃了一块,又把另一块推给它。
小黑鼬起初不肯吃,直到小白鼬急急地叫了两声,它才一口吞掉,吞完还讨好地蹭了蹭小白鼬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