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迟疑了一下,方才吹了声口哨。
黑曜踢踢踏踏跑过来,不满地打着响鼻。
它是战马!
威武又拉风的战马!
送早餐哄媳妇也就算了,还让它拉车!
拉的还是一个土叽叽的大树根!
律律律——
生气!
司南也气,气得笑眯眯,“挺有当暴君的潜质啊,是不是还要把全汴京的樱桃都砍了?让我被骂红颜祸水?”
“不会。”唐玄悄咪咪牵他的手,“他们不敢。”
司南:呵呵。
他把手往后一缩,没让唐玄牵到,反倒扬着下巴凶巴巴,“伸手。”
唐玄看了眼左右。
家将们瞬间立正,转身,背向而立。
唐玄这才摊开手。
“啪!”
“啪!”
“啪!”
司南高高地把手扬起来,轻轻地放下去,连打三下。
家将们憋着笑,肩膀颤抖。
虽然看不到,却听得真真的,居然打手心!
唐玄并没有觉得丢脸,而是凑过去,揽住司南的肩,“别气了。”
司南问:“你说,我在气什么?”
“不该砍了定情信树。”
“不该不跟你商量。”
“不该伤害无辜的生命,哪怕是一棵树。”
唐玄背书一样说出来。
司南惊奇,这个家伙是钻到他心里翻答案了吗?
唐玄轻声哄:“我问过了,根还活着,现在种回去明年能长出新枝。”
司南立即被哄好,“你去种,不许让人帮忙。”
唐玄果断点头。
他们的定情树桩,他也舍不得别人碰。
他不仅把树……桩种上了,还竖了圈围栏,在小本本上记下“每隔十二时辰浇一次水”,这是种树的老农告诉他的。
因为第一次定根水是半夜浇的,后面几天,每到半夜他都会爬起来,吭哧吭哧去浇水,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司南差点笑死。
时间就在郡王府的欢乐生活中悄悄溜走,转眼到了七月底。
赵灵犀和狄咏要成亲了。
赵灵犀一点儿贵女的矜持都没有,风风火火跑到郡王府,朝司南要添箱礼。
民间说的“添箱礼”指的是小娘子出嫁时,娘家人给添的嫁妆。
论理,平辈兄妹没成亲的不用添,赵灵犀之所以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提醒他们:“官家圣旨都下了,你俩也住到一起了,跟成亲了没两样,添箱礼必须给!”
唐玄擦着弓,不稀罕理她。
司南笑眯眯点头,“早就准备下了。”
“是什么?”赵灵犀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像个小财迷,“衣裳还是头面?”
她清了清嗓子,疯狂明示:“我跟你说,十三哥和嫂嫂明面上和其他兄嫂一样,送的是金银钗环和珊瑚手串,私下里又塞给我一袋金豆子,第一粒上都刻着吉利的字样,为的就是儿时的情分,你们俩也不能小气!”
司南挑了挑眉,“金豆子吗?你要想要也不是不行,反倒省了我的事。”
赵灵犀多机灵一个丫头,立即道:“你准备的什么?先让我瞅瞅。”
司南转身从多宝格上拿出一个漆盒,推到她面前。
漆盒扁扁的,一尺来长,不像能装下什么大物件的样子。
赵灵犀狐疑地打开,空空荡荡的漆盒里,只放着两张纸。
一份房契,在河间府,是个铺面,就是他们从前开面馆的那条街上。契书上写着:司氏火锅店河间分店。
另一份是合同,分店的东家是赵灵犀,她可以享有九成红利,另外一成归总店所有,厨子、店长、火锅方子都由总店提供。
赵灵犀虽是汝南郡王之女,却是庶出,生母早亡,没给她留下田产庄子。汝南郡王儿女加起来有四十来个,她的嫁妆怎么想都不可能太厚。
成亲后她要随狄咏驻守河间,开这么一家火锅分店再合适不过。
赵灵犀呆住了。
她原本想着,要一副头面就好,再不济两把金豆子,将来她就可以告诉儿孙,这是鼎鼎大名的燕郡王和司小东家给的,你娘/祖母从前跟他们关系可好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司南给她的不仅仅是一件“随礼”的死物,而是可以生钱的营生。
他是真正用了心,真正为她着想。
赵灵犀怔怔的,说不出话。
司南敲敲桌子,“是不是很感动?来,叫哥。”
赵灵犀扑哧一笑,“南哥儿。”
司南伸手,“不给了。”
“给了我就是我的。”赵灵犀连忙把契书收起来,连盒子一起往怀里一搂,抱着就往外跑。
跑到门边,又回地头,冲着司南甜甜一笑,脆生生地叫:“球球嫂,你以后就是我亲嫂子!”
说完,就跑走了。
直到上了马车,看看怀里的漆盒,才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