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圈,冷声道:“自己站出来,咱们一起想法子。倘若此时不肯说,明日被皇城司查到,别怪社里不保你们!”
这是司南就任社长以来第一次发火,当初筹办中秋宴时压力那么大,他都没发过脾气。
那些心里有鬼的不由缩了脖子,再不敢多说。
然而,还是没人站出来。
他们根本不觉得司南会一心为社员着想,而是想到了他和唐玄的关系,猜疑他是不是在帮着皇城司诈他们。
原本有人想站起来,却被旁边的人压下。
司南瞧见了,面色微沉,“不想说?”
伍子虚举了举手,讪讪道:“那个,你知道的,姓白的忽悠我买过椒盐……”
司南道:“那个无妨,百味赛前我已经报给皇城司了,官家也是知道的。”
伍子虚抠着手指,一脸心虚道:,“我后来又买了……不是便宜嘛,味道又好,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是私盐,就、就多买了些……”
“买了多少?”
“十……”
司南挑眉。
伍子虚改口:“一、一百斤。”
司南冷笑,“行,够得上满门抄斩了。”
伍子虚假哭着抱大腿,“哥,亲哥,你得救我呀!”
司南恨铁不成钢地戳戳他脑门,“你亲哥怎么没打死你?”
伍子虚哭唧唧,“他要知道了保不齐真得打死了!没见我都不敢回家了吗?”
“你先老实待着。”司南把他踢到一边,扫视一圈,“还有别人吗?”
河沿儿面馆的姜大厨站出来,局促道:“我买过两斤,白掌柜出事后再没敢用,扔到河里了。”
当时白夜召集人买,他实在不敢得罪,就象征性地买了些。
司南点点头,让他坐下,“其余人没有了?”
底下一个个扎着脑袋不吭声。
说白了,还是不信他。
司南也不恼,只平静地朝其余主事点了点头。
为首的主事拍拍手,立即有十余个精壮的护院进来,抱拳见礼。
众人一见,当即蒙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
司南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劳烦兄弟们去各家馆子查查罢。”
“是!”汉子们应了一声,多余的话不用问,干脆利落地出去了。
显然,司南早就事先交待好了。
座下众人皆慌了神,怎么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来,各自找借口想离开。
司南微微一笑,“诸位不必急,兄弟们脚程很快,咱们在这慢慢地喝上两盏茶,他们也就回来了——小五,上茶。”
“是!”
小五并不小,已经二十岁了,正直又能干,只是际遇不好,是个奴籍,从小就在五味社打杂。
这回就是他提醒的司南,白夜惯爱向社员们兜售米面粮油,司南才想到了这一茬。
不用司南说,小五早煮好了茶,摆好了碗,唰唰倒了几十盏,一一端给众人。
却没人念他的好,反倒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小五不痛不痒,既然认准了司南,就只听他一个人的,得罪了别人也不怕。
社员们再也不觉得司南脾气软、好忽悠了,再不敢跟他叫板。
五味社确实有督查社员的权力。
平日里,入社的食肆无论是银钱上有了困难,还是被混混欺负、被同行打压,五味社都会尽心尽力地帮忙。
相应的,五味社也担负着监察之责。倘若皇城司查到有社员购买辽盐,第一个罚的就是五味社的领头人。
也是因为这个,司南才不惜兴师动众地排查一番。
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存着侥幸心理,只求查不出自家。万万没想到,司南安排的领头人是钟疆。
钟疆出身皇城司,跟着唐玄办过大大小小的事,连某个官员府上有几窝蛐蛐都能翻出来,何况是那么大一坛辽盐?
不多时,钟疆便带着人回来了。
众人瞧见他,心彻底凉了。
有人惊呼:“社长,您也没说让钟大人查呀!”
“哦,忘说了。没事,不重要。”司南扯了扯嘴角,看着汉子们把查到的辽盐一坛坛摆在地上。
钟疆也是坏,只怕不显眼,每个坛子上都系了各家店铺的铭牌。
涉事者皆面色灰暗,心里暗暗说着:“完了、完了……”
司南脸色也不好,目光锐利地看向坐在前面的一位中年掌柜。
这人是火锅店的加盟商,叫李福,为人油滑,极会来事。十个加盟店就他经营得好,司南原本还想着,年末的时候评选给他发个大奖状。
这下倒好,奖状没发,倒先拿住了他私购辽盐的证据。
更让司南气愤的是,刚才问了好几遍,李福居然吭都没吭一声,现在闹得彼此脸上都难看!
李福店里的牌子,钟疆原本是私下给司南的,司南没瞒着,大大方方地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