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三儿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你说他、来都来了,怎么不知道把东西放下!”
胡氏没好气地拧了他一把,“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吃?没听他说吗,今晚开封府要来搜街,咱们家那些东西,万一让他们搜着可还行?”
于三儿皱了皱眉,“听那小子胡说!包大人真要搜街,能提前告诉他?就算告诉他,他能那么好心知会咱们?”
“谁说他是从包大人那里知道的?指不定就是那个燕郡王说的。”
胡氏翻了个白眼,“要不说他缺根筋呢,连那些没爹没妈的死孩子都往家里揽,什么事干不出来?呵,跟他爹娘一个德性!”
说着,又狠狠拧了于三儿一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赶紧着,把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弄到酒窖,过了风头再说。”
于三儿疼得直咧嘴。
得了,烤肉吃不成,还得大半夜干活。
这俩月怎么倒霉事一件接一件的?
入了夜,司家小院依旧热闹。
司南从唐玄那里讨的四月霜,大方地拍掉封泥,请大伙喝。
人高兴,小黄狗也跟着享福。
孩子们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小羊排的骨头都嚼碎,而是特意留下完整的,喂给它。
小呆吃得直甩尾巴。
司南守着灶台给大伙熬去腻的汤水,同时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于三儿推着送酒的手推车,拉着满满一车斗铜镜子、铜烛台、铜首饰,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出门就出门,还非得跑到司家门前,狠狠啐了一口。
司南听到了,嘴角一勾,笑呵呵地喊了声小呆。
小呆连忙跑过去,小毛尾巴摇到飞起。
司南拿着串烤肉在它鼻子前晃了晃,嗖的一下隔着墙头扔了出去。
小呆聪明急了,汪汪叫着跑出门,去追它的大肉串。
结果,刚出去叫声突然变了,“汪汪!汪汪汪!”
夹杂着恶狠狠的人声。
司南表情一变,“有贼!”
说着就抽出灶中的柴禾,当作火把一样握在手里,冲了出去。
大伙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外冲。
然后,大家看到了极其无语的一幕——
于三儿正跟一只狗抢肉串……
关键是,还没抢赢!
小呆一只爪子按着他的脸,一只抓子按着大肉串,凶猛地叫着。
司南像是吓到了,慌慌张张冲过去,一不小心打翻了小推车,只听叮叮当当一阵响,大大小小的铜器翻了出来。
火把燃得极亮,把那堆铜器照得闪闪发光。
司南一脸惊讶,“三儿哥,你不是开酒馆的吗,怎么改行卖铜器了?什么时候办的‘许可证’,没听说啊!”
清婶的新女婿姜四郎刚好在六曹之一的法曹做事,一眼就看出其中有猫腻,“为何大晚上偷偷摸摸运铜器?”
这时候,倘若于三儿好好解释,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然而他偏偏做贼心虚,撅着屁股就要跑。
姜四郎拔腿就追。
槐树也追了上去,帮着他一起把于三儿捆了。
其余汉子不好直接上手,只是有意无意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胡氏原本想出来理论,一见这架势连忙缩了回去。
于大娘倒是出来了,想替于三儿求情,却被于三娘捂住了嘴。于二娘扯着于七宝,眼圈红红的,表情有些复杂。
司南暗自叹了口气。
就是苦了孩子。
于三儿这时候总算反应过来,扯着脖子大骂:“小兔崽子,你诈我?”邻居们诧异地看向司南。
司南一秒变影帝,“三儿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还想问你呢,铜火锅的事我只跟你说过,别人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去衙门告发,说我私铸铜锅?”
说着说着,不由红了眼圈,“明明从前咱们两家那么好,如今我爹娘不在了,怎的三儿哥和嫂嫂像是换了一副面孔?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说出来,我改。”
不等于三儿说话,刘氏便带着哭腔说:“哪里是你做的不好?分明是他们心里脏!从前司大官人在时,他们沾了多少光?这时候只剩下两个孩子们,就里里外外地算计起来,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她向来好脾气,在茶汤巷生活了十余年,从未与人红过脸,如今突然骂起于三儿,那威力比司南自己骂强上十倍。
邻居们的心本就偏向司南,这时候更是对于三儿不满。更何况,刚刚还在司家吃肉喝酒呢!
清婶气得脸都青了,冲自家女婿道:“把他送到开封府,让包大人定夺!”
司南好心提醒:“铜器带上吧,让包大人查查,兴许不是私铸呢。”
清婶叹气:“你呀,就是太心软、太善良,才让这些屈心丧良心的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