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青年就被迫在木屋留了下来, 他倒是想走, 可他一个瞎子分不清东南西北往哪儿走?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出门怕不是都要磕到门槛上——这是玲珑的原话。
他生在一个斯文的环境, 身边的人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从不曾见过玲珑这般率性的姑娘,听她的声音年岁并不大, 可她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青年问了自己没有答案,就不曾再问了。
他们在一起住了一个月之后, 玲珑才想起来问这人叫什么名字,其实小乞丐说了, 但她当时没注意听,小乞丐狗三心里对青年充满感激,怎么可能直呼其名,都是叫他“姜大少爷”。所以玲珑也就只记得此人姓姜,但是叫姜什么就给忘了。
青年听到玲珑终于问自己名字之后, 向来温和的面容上首次出现了无奈的表情, 她早就告诉他她的名字了,可却没有功夫听他介绍自己就跑出去玩,结果过了一个月又给想起来了。
“我叫姜策, 策略的策。”
“哦。”不懂他为什么把自己名字解释的这么清楚咬字这么隆重的玲珑莫名其妙回了一句, “要是茅厕的厕我会比较惊讶。”
姜策:……
早该习惯了, 她跟他身边遇到的每一个女子都不一样, 世俗礼法在她面前荡然无存, 若是有人见了, 定要说这样的女子粗俗不堪,可姜策却觉得这样也很好,鲜活而美丽。对了,玲珑姑娘还说她长得非常貌美,顺便可惜了一下他因为眼瞎看不到她长什么样。姜策心情本来十分沉重难熬,可每每听到玲珑说话,就不知为何感到愉悦,连带着心头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几分。
她说她长得很美很美,那到底是有多美呢?
姜策见过许许多多美丽的女子,他是商贾出身,因为生意经常东奔西走,虽洁身自好,却仍难免见到些风月女子。比那些女子都美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他觉得好奇,也很想要知道,就每天努力按照玲珑吩咐的给眼睛做按摩。
玲珑也没办法呀!她又不想当大夫,明明一眨眼就能治好的眼睛,现在她只能慢慢来,每天给姜策弄点眼膜贴一贴,至于她教姜策的眼睛按摩手法,还有个简单的小清新名字叫眼保健操,每次看到姜策认认真真地做眼保健操还坐姿笔直,玲珑都很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姜策觉得这个按摩手法虽然简单却很有效果,玲珑给的草药敷到眼睛上也非常清凉,每次敷完药,眼球疼痛都会缓解许多,在玲珑身边,他慢慢地也平复了悲痛绝望的心情,兴许是被玲珑感染到,姜策还主动提出想去海边“看一看”。
玲珑就拉住了他的手,这个动作让姜策浑身僵硬,因为他这辈子从未和女子这般亲近过!上次这样的记忆都是儿时娘亲还在的时候了!他脸都红了,走路的时候甚至左脚绊右脚,纯情的令人震惊。
海有多么宽广多么壮丽呢?姜策看不见,却能从鼻息间的海风,耳边的海浪以及头顶盘旋的海鸥猜测出十之一二。他觉得这边海一定很美,否则玲珑为何如此喜欢?
玲珑牵着他走到海滩上,让他蹲下来用手触摸海浪,这时候正是涨潮,惊涛拍岸,礁石上的小坑里都蓄满了海水,还有些小鱼被抛到了岸边,潮水涨上来退下去,它们便也跟着一起,不受控制。
“过几天我送你回家?”
姜策蹲在海滩上,有一只小小的蟹子钳住了他的手指,因为蟹子太小,并不疼,只是钳的很紧,他轻轻甩了两下也没弄掉,就随它去了。
心里却风起云涌:“你要送我回家?”
“对呀,你不是早就想回去了么?”玲珑不知从哪儿捡来根细细的树枝,在潮湿的海滩上胡画瞎画,一会儿画只大乌龟,一会儿画条大王八,乌龟王八的脑门上都写了明晃晃两个大字:姜策。
姜策还不知道自己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他自然是想要回家的,家里还有人在等他回去,只是不知为何,他却对这里的生活有了留恋。思及此,他突然抽回自己的手,俊秀的面容也因为羞愧而微微泛红:“抱歉,是我……唐突了。”
唐突不唐突什么的玲珑不在意,她顺势给大乌龟的脑门上加了顶帽子,然后对自己的画技啧啧称奇,就是惟独一点不好,这个帽子没有颜色,要是能弄个正宗的绿色就好了,特别适合姜策,等他走那天就给他穿一身绿衣服头上搞个绿帽子,画面肯定很美。
因为想得很爽,玲珑偷笑出声,姜策听着她笑,也忍不住跟着露出了笑容。
三天后,姜策就要回家了,临走前他对着玲珑拱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涌泉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