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衣当真松手，赵若初便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坠了下去。

劲风灌入耳膜，眼耳口鼻全被蒙住，她的视野一片朦胧。

她甚至忘了掐起法诀招来祥云，然后就被一只手捞了上去，护在了怀里。

赵若初瑟瑟发抖，抱紧了来人的腰。

“连驾云都忘了？”顾瑾衣落在云上，低头看怀中的小徒弟。

赵若初带着哭腔道：“一时忘了！”

竟是真的被吓到了。

顾瑾衣幽幽地叹了口气，带着她飞往西北昆仑山脉。

守山弟子们见到顾瑾衣师徒的情状愣了愣，倒也没忘了行礼：“见过上仙。王母娘娘已命我等在此等候上仙，上仙请进。”

顾瑾衣颔首。

赵若初听到生人的声音，赶忙放开了顾瑾衣。

顾瑾衣带着赵若初进了昆仑天池。

湛蓝天空下一大块琥珀嵌入地面，乳白色的水雾在琥珀表面一层一层地涌动着，像云间的浪。

赵若初问：“师父，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万山皆起昆仑，昆仑山为天柱，也是人仙界诞生的起点。”顾瑾衣道，“你体内的魔气，可在天池之中涤荡净化，彻底根除魔性。”

赵若初眼前一亮：“那这么说我能做一个普通人了？”

顾瑾衣摇头道：“未必，但姑且可以试一试。”

赵若初便掐了个避水诀欲跳进天池，顾瑾衣却拦下了她，道：“不要用术法。”

不用术法？那……

赵若初脸红了，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顾瑾衣转身，道：“你入水吧，为师不看你便是。”

赵若初抖着手给自己宽衣解带，几乎眨眼的功夫就跳入了昆仑天池。

这天池中的水初碰之冰凉彻骨，但当她整个人浸入水中时，却不见半点儿寒气，反倒有股令人神清气爽的暖意，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顾瑾衣在天池边生了火，打坐入定。

师徒俩这一泡一守，七日便就这样过去了。

赵若初泡满七日，水中灵气就对她的经络再无助益。

此时已是月上，赵若初睁开眼，就见岸边一簇火堆，顾瑾衣正盘腿坐在火堆后，火光照亮的眉眼清冷而又淡然。

赵若初痴痴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她目光扫向自己放在岸边的衣物。

她跳下水时过于匆忙，衣裳是没有叠的。但此刻衣物已然叠好，很明显是顾瑾衣帮了忙。

若她这时上岸穿衣，会否把顾瑾衣给吵醒？

赵若初掐诀，把衣裳召到了自己的手上。

她本欲掐个避水诀在水下穿衣，冷不防岸上传来声音：“天池内灵力太强，用不了术法。”

赵若初一个手抖，避水诀失败，衣服就掉进了水里。

赵若初：“……”

顾瑾衣：“……”

等再上岸时，赵若初裹着自己的衣物靠在火边瑟瑟发抖。

怪不得顾瑾衣之前不让她用术法，天池的灵力循环自成体系，一用术法便会破坏天然屏障。原本暖暖的一池灵力真变成了冰寒彻骨的池水。她连给自己上了几个保暖诀，竟然毫无用处。

“这里灵力太强，用不了术法。”顾瑾衣又道，低低一叹，把赵若初搂了过来。

赵若初靠在他怀中，缩得跟个鹌鹑似的。

顾瑾衣把自己的外衫也脱下来裹住了她，然后把她的手拉出来，为她揉搓取暖。

赵若初忍了又忍，道：“师父……”

顾瑾衣当然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嗯？”

赵若初道：“你真准备娶我吗？”

顾瑾衣动作一顿，语气不变地道：“你不是想做鸳鸯不想成仙吗？”

赵若初心酸道：“我们这哪算鸳鸯，明明就是奉子成婚……”

顾瑾衣没好气地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取消婚约，然后让六界都已知道你我师徒越轨，而且你连孩子都有了？”

赵若初：“……”

顾瑾衣给她搓完手，把她的手塞进裹着的衣物里。

赵若初道：“如果师父真不想娶我，就说我成亲前害怕，跑了。”

她方才在天池中，的确感觉到了天池对她体内魔气的压抑，除却那日的驱魔符，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应到体内魔气的存在。可天池的灵力只是压制，并没能净化多少魔气。总有一日她的身份会暴露的，就算桃花仙子不说，他们也改变不了事实。

“你是担心你有魔族血脉吗？”顾瑾衣问。

赵若初没吭声。

顾瑾衣道：“我问你，若有朝一日，你真的觉醒血脉成为了魔族，你会滥杀无辜吗？”

“当然不会！”赵若初道，“我怎么可能！”

“我再问你，若魔界与人界开战，你会站在魔界那边还是人界这边？”

赵若初道：“我自小在长华长大，受师父师叔伯养育之恩，长华教诲，一日不敢或忘。若真两界开战，我自当会助人界抵御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