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姐她……在医院里。”
时间已经是深夜,余琛开着到了医院,按照齐国胜给的信息,找到了奚盼的病房。他几乎是一路跑着来的,微微有些喘息,站在门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敲响病房门。
片刻后,一个穿着绿色护工服的女人来开了门,站在门里打量了片刻后,才让余琛进去。
奚盼住的是私立医院的豪华病房,里面除了病床及一些医疗设备以外,装修看起来就是正常的套房。余琛跟着护工进了病房里,一眼就看见奚盼穿着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正低头玩着手机,应该是听到了声音,她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余琛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见而已,奚盼跟他记忆中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那张脸苍白不见一丝血色,两边脸颊瘦得凹陷进去,唯有那双眼睛几乎没有变化,眼里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你来了。”奚盼笑了笑。齐叔之前就给她打过电话了,所以她并不意外。
“你……你怎么了?”余琛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只觉得连说话都变得无比困难。
反而奚盼,依旧笑着,“你难过什么,我很好的,因为一直以来的心愿快要实现了。”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
余琛艰难的迈动步伐走过去。
“早知道就不去李绪那边了。”奚盼看着余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奚小乖?作为交换,我可以跟你说一些我以前的事,如果你想听的话。”
“……好。”余琛点头。
奚盼的声音轻轻的,隐约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从小就是感情淡漠的人,对生死毫无敬畏。起初我父母并没有察觉到问题,只是以为我性格内向,直到一次意外……”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当初的人和物早已面目全非,奚盼却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一幕。那时候她刚上小学没多久,在一个周六的中午,妈妈带着她出去玩,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不远处一辆疾驰的车撞上横穿马路的行人,刺耳的刹车声,周围人群惊恐的尖叫声,在一片混乱之中,年幼的奚盼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撞飞到自己面前血肉模糊的人体残肢,像是一个异类。
她还记得妈妈冰凉且颤抖手,还记得周围人渐渐看向她渐渐异样的眼神,还记得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她的心却很平静,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恶心,也没有怜悯同情。
那之后,父母第一次意识到奚盼心理有问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带她看了很多的心理医生,结果自然是没什么用。
“那天路口发生的事,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学校的里人知道了,后来的情况你大概也能猜到。”奚盼无所谓的语气,“同学们既讨厌又害怕我,老师也对我有意见,最后在家长们的集体抵制下,我父母给我办了转学。小学五年级之前,我平均每个学期要转一次学,把市里的学校几乎都转了一遍,最后我父母直接带我搬到了燕城来,外公也只能一起跟着过来。”
奚盼其实对周围的人态度并不在意,只是父母担忧的目光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在进入新的学校之前,她决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学生,因为在学校那种地方,好学生是有一定特权的,哪怕冷漠一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转到新学校以后,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老师再也不会对我有意见,偶尔有,也会心平气和的试图跟我讲道理,同学们可能不喜欢我,但也只能憋着。”
当然,奚盼不在乎这些外人,她考第一名拿各种奖杯,只是单纯的想让父母外公他们高兴。
在她的努力伪装下,这个家庭渐渐变得跟普通家庭一样,爸爸可以专心管理公司,妈妈照顾一家人,外公偶尔帮忙带孩子。
可惜好景不长,在奚盼刚上初二的时候,出了意外变故。
“我在医院里陪了她很久,但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衰弱,最终离开我。”奚盼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却只让人听了更难受。
妈妈去世之后,奚盼只剩下爸爸跟外公两个亲人,她虽然依旧能坚持好学生的伪装,但性格越来越烂,以至于一直到高中她都没有朋友,甚至连说得上话的人都几乎没有。
“余宵大概算得上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当然只是我觉得,毕竟在其他人眼里,我脾气还是那么烂,对他也没见好到哪里去。”奚盼说起余宵,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一直都是把余宵当朋友的,直到他给我带了红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