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怕天子发怒严惩吗?
不怕仕途被毁之一旦吗?
此时的贺大郎,根本不知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领兵杀出一条路,快马回军营送信。
平国公闻讯又急又怒,立刻点了中军所有能出动的士兵,快马增援。赶到战场时,已经是半夜。
天黑之后,鞑靼便鸣金收兵。
贺祈令所有士兵原地修整,等待援军。贺凇受伤极重,万幸随行的医官程景宏带了最好的疗伤药,为贺凇拔了箭,又匆匆止血敷药包扎。贺凇昏迷不醒,全身滚烫。
贺祈也受了不少伤,全身大小伤势七八处,最重的一处在后背。不过,贺凇已经倒下了,他只得强自硬撑,收拢残兵,打扫战场,等待援兵。
平国公领援兵到的时候,见到的是遍野的尸首,还有满地的伤兵。再看到重伤的贺凇,和满身鲜血的贺祈,顿时怒不可遏。
贺大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元思兰头身分离的尸首,顿时惊惧骇然,一个箭步上前,握住贺祈的肩膀:“三弟,鞑靼太子怎么死了?”
贺祈杀气未褪,吐出几个字:“是我杀的。”
贺大郎倒抽一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平国公眉头皱了皱,沉声问明鞑靼人离去的方向,然后留下贺大郎,迅疾领兵追击。
……
再之后如何,贺大郎的信中没有写。
这封信是在半夜仓促写就。平国公后来领兵追击,到底有没有追到鞑靼骑兵,后续如何,一概不知。至少要等过几日,才会有消息。
程锦容将信看完,心里沉甸甸的,眉头紧锁。
太夫人也像苍老了数岁,颓然叹道:“贺家亲兵日夜兼程回京送信,过两日,战报也该送到京城了。”
“阿凇打了败仗,生死不知。三郎也受了伤。战事不知到底如何。还有,三郎当众斩杀鞑靼太子……”
说到这儿,太夫人苦笑了一声:“三郎自少就是个冲动易怒的脾气。这两年他行事沉稳了许多,真没想到,这一回他冲动之下,又闯了祸!”
“鞑靼太子确实该死。可也不能明着动手!更不该由他出手!”
“也不知皇上知道此事后,会如何降罪责罚!”
万一天子一怒之下,夺了贺祈的世子之位,就糟了!
还有,贺祈杀了元思兰,就和寿宁公主结了死仇,也就和二皇子结了仇怨!
太夫人越想越是焦躁难安。
程锦容深深呼出一口气,握住太夫人冰凉的手,低声道:“祖母稍安勿躁。元思兰杀都杀了,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吧!”
太夫人定定心神,自嘲地叹了一声:“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算饱经风浪了。人越老胆子越小,骤然遇到这等事,竟是慌了手脚,还不及你镇定冷静。”
其实,她也没那么镇定。
只是,眼下遇到这么多事,平国公府里老的老少的少病的病孕的孕,全靠太夫人一个人撑着。太夫人万万不能慌不能乱!
程锦容维持冷静的面容,安抚太夫人:“我爹被誉为边军神医,二叔就是还剩一口气,我爹也能将他的命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贺祈伤势不重,性命无忧。祖母也尽可放心。”
“只要人没事,什么样的困境都能熬过去。”
是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贺凇贺祈平安无事就好。
太夫人打起精神道:“你还要进宫当值,别耽搁了时间,早些回宫吧!”
程锦容略一点头,待了片刻,起身回宫。
一路上,程锦容反复思虑,很快有了决定。
第四百五十章 进言(一)
天色暗了下来。
这个时辰,正是宣和帝用晚膳的时候。
宣和帝像往常一样,召了裴皇后和六皇子一同用膳。
裴皇后的中宫凤位越坐越稳,六皇子的圣眷也越来越浓厚。其余皇子们再眼热嫉恨也没用。
宣和帝目光一扫,顿觉晚膳有些不对劲:“今日的晚膳菜肴比平日少了一些。”
裴皇后含笑接了话茬:“边关打仗要花银子,国库空虚,皇上从内务府里拨银子。臣妾想着,宫中用度也减一些。一来省些银子,二来也做出个表率。希望皇上别怪罪臣妾自作主张!”
宣和帝目光温和了几分:“皇后有这份心,朕心中甚为欣慰,何罪之有。”
裴皇后抿唇一笑。
她并未趁机邀宠,说出椒房殿用度削减四成一事。这等事,从别人口中传到皇上的耳中,效果最好。
六皇子说道:“父皇,儿臣攒了一些私房银子,都拿给户部吧!不算多,也是儿臣的一份心意。”
宣和帝失笑:“户部再缺银子,也无需你忧心。你的私房银子,好好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