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费劲地走到天王殿,简娣才看到个小沙弥。
那小沙弥看到她十分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下着暴雨,怎么还有个傻缺跑寺庙里来。
简娣提了提已经湿透的裙角,心里十分苦。
她也觉得自己傻逼,但她更担心还有个人比她更傻逼。
比如说,卢仲夏。
“小师傅,”收了伞,简娣问,“你有没有看到个书生?”
小沙弥很有礼貌,双手合十先向她行了个礼,再问道,“寺中每天都有许多香客往来,不知施主说的是哪一个,样貌衣着如何?”
简娣也不知道卢仲夏要真来了,会穿什么衣服,想了想,只好描述了一遍他的容貌,但一时还竟然想不出来他五官特质,只好笼统地说,“长得挺好看的,个子大概这么高。”简娣比划了一下,接着说,“容易害羞,很有礼貌。”
她这描述得太过笼统,小沙弥皱皱眉,诚恳地对简娣道,“劳烦施主等等,让我想一想。”
简娣点点头,也没催他,只抬头看了一圈殿中的四大天王像。
东方持国天王,西方增长天王,南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四位天王像涂着青色、黑色、紫色,诸色彩漆,极为高大,在昏暗的天光中,怒目圆睁,俯视着来往的众生。
简娣平常一去寺庙,很爱看这四位威武的天王,净业寺的四位天王和她从前见到的没什么区别,如今再一看他们,顿时让简娣有了种不真实感,好像在这一霎那,她还没有穿越,像往常一样在寺庙游玩。
她一看就看入了神,直到小沙弥的声音蓦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简娣定了定神。
“小师傅想起来了?”
见小沙弥脸上神色,简娣期待地问。
小沙弥点点头,“想起来了,傍晚的时候确实有位施主,如女施主描述一般,但究竟是不是女施主要找的人,”小沙弥挠挠光秃秃的青黑色头皮,腼腆地笑了笑,“我就不大确定了,毕竟寺中香客太多,我也记不大分明白。”
小沙弥年纪小,从小待在寺庙中,不大清楚俗世规矩,也幸亏是个小沙弥,简娣才敢直接问他,否则她大晚上到寺庙来找个男人,男女有别,实在有点令人生疑。
小沙弥道,“那施主曾在莲池前站了一会儿,但刚刚下起雨来,他没带上伞,被雨淋湿了。我一位师兄领着他去了寮房换衣,倘若姑娘想找他,可以去寮房问问。”
莲池?
上回卢仲夏好像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就一起看荷花。
那他口中说的或许应该就是卢仲夏了。
虽然潜意识里一直相信着他回来,听小沙弥一说,简娣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颗心顿时软和地一塌糊涂。
早知道他是个小君子,一定会赴约的。
简娣吐出一口气,“小师傅能告诉我寮房在哪儿吗?”
小沙弥指了指殿门,“施主从这儿一路往前,就是了。”
简娣谢过这个小沙弥,撑开伞,又一头冲入了雨里。
因为她有点儿急,小沙弥说得也不大清楚,简娣走了一圈,屋子太多,一时也不大能确定究竟卢仲夏在哪间屋子里,没办法,半道儿又找了其他僧人问了问,来回一折腾,天色又暗了一些。
问了路,得知了准确的方位,简娣手上提着盏刚刚一个僧人交给她的灯笼,站在其中一间客房前,不太确定地抬起手,敲了敲门。
咚咚两声,很快就被屋外的雨声吞没。
简娣没办法,只好上手去拍。
一连拍了好几下,门突然被人从屋里打开。
简娣手上不稳,差点一巴掌糊上来人的脸上,好在她反应迅速,及时地停下了手。
“简姑娘?!”
一抬眼,猝不及防地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
遽然撞入对方眼中时,简娣不禁愣住了。
是卢仲夏。
那张脸毕竟她天天在镜子里看到过,再熟悉不过。
但眼下乍一看,却觉得十分陌生。
甚至不止陌生,还有些紧张。
简娣愣愣地握紧了灯笼柄。
眼前的青年很高,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半的头。
本以为对方是个垂耳兔,如今一看到真人,完全就是个德国巨兔。
他看她的时候,甚至要低下眼。像座小山一样,一阵压迫感朝她迎面扑来。
简娣心突然跳得飞快,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糟糕……好紧张……
手上握着的灯笼柄紧了紧,简娣心跳如擂地咽了口唾沫。
卢仲夏那双乌黑的瞳仁映照着灯光,满是惊讶和无措。
看来傻住的不禁是她,眼前这青年也呆住了。
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眼中掠过有惊喜,也有后知后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