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娣形象的举例让卢仲夏微窘:“谢相公是次辅谢大人的幼子,谢大人同首辅间因政见不合,两人有些嫌隙。”
简娣顿时了然,“他是次辅的儿子,而你很得首辅看重。”
为了他爸着想,谢朗也不好和卢仲夏走太近。
大庆朝是个很矛盾的朝代,各个衙门都很矛盾。
譬如首辅和次辅,内阁和司礼监,南方人和北方人。
其中首辅和次辅间波涛汹涌是常事。
如今张首辅年纪轻轻,黄金单身汉,而次辅谢添小儿子都能参加科举了。谢次辅一把年纪却屈居与小年轻下,丢脸不说,心里实在意难平,对皇上还有两分埋怨。
次辅谢大人与首辅张大人才是真正的塑料姐妹情的典范,谢添就等着张首辅年纪轻轻做事难免有疏漏,到时候再抓着他的疏漏扳倒他。奈何张大人这混蛋,年纪虽然也就三十来岁,但活得像六十岁的人精,做事做得滴水不漏,像个不倒翁愣是倒不下来,气得谢次辅恨不得用脚把这小子踹下来。
虽说谢添看不惯张孟野,但至少两人在对付阉人上的态度是一致的,在太监马俊没倒台前,两人间还维持着塑料姐妹情谊。
了解了谢朗家和张首辅家里那点事,简娣没继续围观他,转而看向今科的榜眼。
榜眼叫邓本清,是个中规中矩的,年纪有三十多,性格温厚,瞧见简娣看向他,甚至还颇为亲和地主动提起时议文章。
至于探花姓杨,叫杨贞,长得是他们中最俊美的一个,就是脾气看上去不大好,也是刚刚挡纸面的那个。
简娣看了一圈觉得没意思,到头来和俞珉坐在一块儿说了会话。
俞珉性子散朗大方,不拘小节,和他在一块儿更舒服些。
瞧见简娣活动了一圈,才来到他跟前,俞珉眼一斜,笑道,“卢兄,这是把我放在最后面了?被杨探花甩了个冷脸才来找我?”
知道俞珉的性格,简娣也没生气,神神秘秘地招招手,在俞珉附耳过来时,轻声对他说,“我这不是给你打探敌情吗?”
俞珉微微一笑,“那我还真得谢谢卢兄你了。”
简娣笑而不语。
等其他进士都写完了,简娣将写好的策论一并交了上去,再由孔学士回头转交张首辅。
写完时议,有卢仲夏的指点,简娣在庶常馆顺顺当当地学习了今日的政务和课业,她一个没系统接受过科举教育的西贝货,倒也混在其中没有露馅。
回到家中,同卢父卢母用晚膳时,卢母吕氏难免絮叨起儿子的终身大事来。
“你看看你,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这家不成也就算了,业也没见你立起来。”
简娣委屈,“儿这不是刚入翰林吗?词林迁转之慢,娘你又不是不知晓。翰林院的官那可不是慢慢熬着的吗?
卢母瞪眼,“你那堂兄,如今都能在朝上面见君上了,你如今还在庶常馆念书。”
听到出现了陌生的人物,简娣在脑中问卢仲夏,“你那堂兄?”
“大伯之子,如今在礼部供职。”
简娣点点头。
埋汰自家孩子,吹捧别人家的孩子这点,自古以来爹妈都一样。
“等两日,你伯父带着你学桐哥来家里,你记得向你哥多请教请教。”
卢大人自始至终就没发出一个音,惹得吕氏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你倒也说说。”
卢大人嗯嗯地点点头,神色看上去有些烦躁。
简娣则为了躲开卢母的念叨,吃完饭直接钻回了屋里,再抛出一句要好好学习,争取先立业的借口。
简娣一走,吕氏瞧见卢行永烦躁的神色,蓦地住了口,叹了口气,轻声问,“尚在忧心王洪兴的事?”
卢大人没吱声。
“你看开一些,“吕氏软化了语气,似在劝慰,”王洪兴的事你也插不了手,尽力就好,你们二人相交多年,他也知晓你的心,再有,不是说有张首辅帮着忙说话吗?想来皇上也会酌情计较。”
卢大人点点头,吃完饭搁下筷子,先行离去了。
眼见终于摆脱了自家亲娘卢仲夏和简娣一同长长地舒了口气。
“接下来真的要看书吗?”简娣问。
“简姑娘可愿意看书?”卢仲夏反问。
简娣扫了一眼屋中书柜里的书,“看书我愿意,提升自己嘛,但这儿的书看上去太累了。”
竖排繁体没标点,就算她穿越前平常偶尔也翻些古籍,穿越后为了写话本挣钱的时候,又看了许多,但十多年的阅读习惯哪能那么容易改变,还是难免看上去觉得累。
听出简娣话里的言外之意,卢仲夏微微愣神,复又弯起眉眼,了然地笑了起来,轻柔地说,“那简姑娘不妨同我叙说你身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