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预料中的怒火没有到来。
头顶上却传来了吴氏饱含疲惫的叹息。
“扶我起来。”
简娣抬起头,看到随身伺候着的一个小丫鬟扶着吴氏慢慢地站了起来。
吴氏眼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你心思重。虽说抚养你长大至今,你毕竟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有些事,我确实不了解你,也管不了你了。”
“这些话,还是讲给你爹听罢。”
“我乏了,”她揉了揉额角,“扶我入内睡会儿。”
说完,吴氏真的将她丢在了外屋,好像正如她所说,不打算再管她了。
简娣心里一阵发愁。
假如她和卢仲夏真的能在一块儿,她也不好现在告诉吴氏,现在对吴氏说卢仲夏的事,对她而言无疑火上浇油,毕竟吴氏她最忌讳的就是私相授受。
简娣在屋里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吴氏屋里的婆子询问,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虽然很对不起吴氏,不过她确实不能接受她的心意。
幸好简泉比吴氏看得更开一点,也更大咧一些,听说这门亲事又黄了,倒也没意外,甚至还怕她受委屈,特地安慰了她一番,保证下次绝对找一个更好的。
怕再让吴氏失望,简娣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待了两天,这回的书稿她已经交给了辛文浩,没有必要再跑一趟,当然,姚鉴的约也没有去赴。
没等到她的人,姚鉴给她寄来了一封信。
等花枝将信呈上来的时候,简娣也没有拆信,盯着信看了半天,认真地想了想,干脆丢到了香炉里去,烧了个干干净净,眼不见心不烦。
在家里待得无聊,所幸还有简露陪着她,简露一直不想她这么早就嫁人,对于吴氏一直忙着把简娣再嫁出去的行为,她一直嗤之以鼻,私下里抱怨了好几次,不过却找不到理由反对。
这几天待在家里,简娣只好静下心来修身养性,没事儿摆弄摆弄花草,学学绣花。
怪不得什么姑娘小姐们平常老爱绣花,没事儿可干,简娣拿个针线戳弄戳弄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绣出了让自己满意的成品后,其成就感不亚于当初做出了道难懂的数学题。
简娣这么心平气和地等了几天,等回来了吴承泽。
他回去陪家人过了年又过了元宵后,也到了回京求学的时候。
托吴承泽的福,否则她写的东西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卖家,简娣一直很感激自己这位表哥。见他回来,也跟着去欢迎她。
到大门前,简娣就看到他站在门口,身后停着一辆租来的马车,马车上堆着两三个箱子,装了些他的衣裳和书,还给简家上下都带了些礼物。
下人正忙着把行礼从车上搬下来,吴承泽站在那儿照看着。
过了一个春节,吴承泽竟然没有长胖,打破了过年胖三斤的魔咒不说,看上去好像还瘦了一些,伫立在初春的冷风中,衣袂翻飞,更显阴郁和萧索。
但见到简娣和简露简尧一块儿过来,吴承泽面上却露出了些笑意,“两位表妹,阿尧,好久不见了,这番又要叨扰了。”
“表哥这说的哪里的话,又能见到表哥,同表哥一块儿求学,我高兴还来不及。”简尧微微笑。
吴承泽不置可否的一笑,目光却落在了简娣身上。
简娣礼貌地问好,“表哥。”这一声“表哥”喊得确实是发自真心。
“阿娣,许久不见,不知你的话本可有些进展了?”
重逢以后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简娣无奈地回答,“还能有什么进展,不过和之前差不多。”
“那你可要再下一番功夫了。”吴承泽笑道。
“一定一定。”
陪着吴承泽一道儿见过简泉和吴氏,他还没忘嘱咐下人将礼物带过来。他家中在杭州,此番回来,带来的是杭州姑娘们时兴的珠钗首饰。
时人崇尚珍珠,但简露年纪小,故而吴承泽只为吴氏带来了一支金累丝珍珠发簪,给简露的是支玉蜻蜓。给简尧的是平日里上学用到的笔墨,为简泉带来的则是名家孤本。
简娣本以为吴承泽也会送给她点笔墨纸砚,没想到吴承泽反倒也送了她一副首饰。是一对白玉手镯。
简娣看着手镯愣了一愣。
白玉温净,水润有光,看上去就十分贵重。
吴氏她那位姐姐嫁的是杭州富商,简娣也听说过吴承泽他家中挺有钱的,不过这么一对镯子简娣她一时还真不敢收。
看了看简露见怪不怪的表情,简娣沉默了一会儿,决心还是收起自己这没见识的小市民心理。
吴承泽为人虽孤僻了些,但面对亲朋好友却温文有礼,加之文章功课做得好,很受简泉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