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处走,这些覆盆子就越多,除了被鸟雀吃了不少,拨开刺藤,宁桃一路走一路摘,考虑到常清静他们兴许还在等她,虽然有些不舍,但宁桃还是没摘太多。路上更没舍得吃,用裙子兜着,小心翼翼地又踩了回来,迫不及待地打算和常清静他们一块儿享用。
隔着芦苇突然传来了少女清糯的惊呼声。
宁桃愣了一下,差点儿跳起来,立刻迈步冲出了芦苇——
刚一冲出草丛,脚步顿时就顿在了原地。
苏甜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摔了一跤,而这一摔,正好摔倒了常清静怀里,少年伸出手臂一拦,雪白的长靴却冷不防被苏甜甜踉跄地踩了一脚,两人在小虎子的叫声中,在宁桃的注目中,叠罗汉一般地摔倒了一块儿。
“疼疼疼!”
趴在少年身上,一手撑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胸膛,鼻尖几乎挨在了一块儿。
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间,少女身上的草木清香与降真香气融合交织。
常清静怔愣在原地。
虽说被当成了个肉垫,但这身下都是绵软的枯草,并不疼,比起疼,更让人窘迫的是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
苏甜甜惊讶地睁大了眼,长长的,宛如两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扑扇扑扇,甚至快搔在了少年的肌肤上。
抵着少年高挺的鼻梁,苏甜甜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物一般,愣愣地说,“小牛鼻子,你鼻子好挺。”
话音刚落,身下的常清静立时通红了耳根,他的胳膊环绕着少女纤细的腰肢,手僵硬地像个木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扶着好,还是松手好。
好在苏甜甜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脸色也腾地涨红了,手忙脚乱地赶紧从常清静身上爬起来。
“小牛鼻子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急,又一个踉跄,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少年下巴上,撞得常清静闷哼了一声。
两人触电般地立刻爬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又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常清静好像才发现站在远处的宁桃。
常清静:“桃桃?”
苏甜甜:“桃桃?!”
圆脸的姑娘呆呆地站在原地。
常清静眉头下意识地拧紧了,立时有些莫名的慌乱。
宁桃几乎都想哭了,看到这一幕,嗓子眼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里闷闷地。
远处的夕阳落在芦苇荡上,荻花洲上暮色微寒,荻芦深处犹如雪飞花。苏甜甜俏脸飞红,眼里波光流转,羞窘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迎上常清静的目光,宁桃努力扯出个勉强的笑意来:“我、我摘了好多蛇果子。你们吃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将这些覆盆子往常清静怀里一塞,宁桃往后退了两步。
常清静一愣:“桃桃?”
她眼里好像有什么微亮的光迅速黯淡了下来。
宁桃往后倒退了两步。
小道士下意识地往前,又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或许太过笨拙和急切,又停下脚步。
别过来!
眼看着肩宽腿长,犹如冰雪之姿的少年,一步一步走过来,宁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激动地差点跳起来,立刻和少年拉开了距离。
常清静做梦也想不到桃桃会抗拒他,少年如脑袋上给了一闷棍,僵硬地戳在了原地。
“我……想到,我有东西忘在家里了,我先回去一趟!”
宁桃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神态表现得自然一点儿,好像这样就能维护自己的体面一样。
她眼睛也不敢看常清静,目光死死地盯着少年那被黑色腰封包裹着的纤细腰,推了一把常清静伸出的手,飞也般地逃走了。
宁桃跑得很快,跑得肺里像在拉风箱一样,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但她不敢停下,要是再慢一步,她害怕她会当着常清静他们的面哭出来。
就这样埋头冲了不知道多久,宁桃慢慢停下了脚步,在田野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又一屁股在田埂上坐了下来,伸着小棍子,扒拉着地上的蚰蜒。
这玩意儿,她暑假回村子里的时候见得多了,刚开始见的那几次觉着恶心,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少。
不能哭不能哭!
丢开小棍子,宁桃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常清静没有追来……
这个事实让宁桃既难过又沮丧,同时又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
就这样,她一个人在田埂上坐了半个小时,一直到王二嫂突然撞见了她。
王二嫂挎着篮子,远远地朝她招手:“桃桃,你怎么坐在这儿?”
宁桃忙丢开了手里的小棍子,不自在地笑了笑,“我……我无聊呢!”
王二嫂走了过来,“那正好,二嫂家里煮了毛豆,我记得甜甜最喜欢吃这个了,走,跟我回家,盛一碗你带回去和甜甜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