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坐在一块儿陪她看流星,闭上眼,飞快地在她衣服上偷偷打结。
桃桃敏锐地睁开了眼:“你在干嘛?”
被逮了正着,常清静不自在地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在我家乡,看到流星的时候,飞快在衣服上打个结愿望就能实现。”
他知道。
他知道原来她想死,他忘不掉客栈中那一眼,每每午夜梦回,总能梦到她躺在浴桶中,面色苍白,裙摆随水波浮动,像是一朵盛开的菡萏。
伴随着年关将近,天越来越冷。常清静开始往桃桃、小扬子他们被子里塞小暖炉。
他每天泡在厨房、杏林堂内,一门心思研究药膳。白发束作了个马尾,只余两缕碎发柔软地垂在鬓角。
他不提旧事,不过问她的私事,不给她任何压力,从不逾矩,只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朋友”这个角色,一切都恰到好处。
“诶好舒服,都不想走了。”
埋在柔软的被褥中,将自己翻了个身,张琼思含糊不清地嘟囔。
桃桃正在整理东西,闻言停下了手,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张琼思忙站起身:“桃子?你去干嘛?”
桃桃道:“我去找常清静。”
常清静这么周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桃桃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于情于理,自己好像都该去道个谢。
再来到松馆时,松馆门是半掩着的,屋里很是简陋。
桃桃伸手敲了敲门,问:“常清静,你在吗?”
没有回答。
桃桃再三敲了敲门,依然没有人应声。
人不在怎么门还开着?
桃桃想了想,往屋里迈出了一步,却隐隐听到屋里有水声传来。
……
常清静隽秀的脸苍白,整个人泡在温泉里,长发披散在水面。
这方温泉是薛素特地为他开辟出来的,叫他每隔一段时日就泡泡药浴对他身体有好处。
他浑身上下苍白得就像是死人,即便泡在了温泉中,也冰冷得如同久捂不化的玄冰。
桃桃往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脚步。
透过面前这扇素绢的屏风,她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桃桃尴尬地脸色微红,轻声问:“常清静,你在洗澡吗?”
屏风上倒映着一个羸弱清瘦的身影,白发披散在水面,如同漂浮的水藻。
他脊背挺直,脊柱沟往下,肌肉紧实,如玉的肌肤上斑驳着淡色的疤痕。
常清静浑身一颤:“桃桃?”
“是我,你在洗澡吗?”鼻尖萦绕着微潮的药香味儿,桃桃问。
常清静:“……我马上好,你坐那儿等一会儿。”
桃桃坐在椅子上。
室内安静得只能听到哗啦的水声。
“我来找你道谢的,”这种情况下,宁桃深深地觉得,自己必须找个话题了。
“常清静,谢谢你照顾琼思姐姐他们。”
屏风内安静了一瞬。
“张道友、蛛娘她们是你的朋友……”
桃桃:“嗯?”
明知宁桃看不见,常清静还是垂下了眼,踌躇着回答:“也是我的朋友。”
不愿让宁桃久等,他本是想匆匆泡完就披衣起身。
桃桃或许也是怕他尴尬,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这些旅途中的见闻。
桃桃的声音不像其他姑娘一般软糯动听,她的嗓音听起来很脆,有些男孩子气,十分清亮。
将近一年没见,日思夜想的姑娘隔着一道屏风,近在咫尺间。
常清静面色僵白,身下很诚实地有了反应。
“常清静,你还没好吗?”
猫眼死死地盯紧了身下,常清静嗓音都不对了。
“……再等等,马上。”
他狼狈地校正了姿势,努力想要安分下来,如坐针毡般地等着它自行消退。却未曾想到,非但没有消退的迹象,反倒随着少女清脆的嗓音,愈加张扬了起来。
常清静全身上下的肌肉一寸一寸绷紧,如玉的肌肤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桃桃察觉异样:“常清静,你……你没昏过去吧?”
“别泡太久。”
常清静有些懊恼地抿紧了唇,低低地恳求:“桃桃,你能不能不与我……说话。”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宁桃一愣,却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闭上了嘴:“好。”
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常清静犹豫了一下,将手缓缓探入水面下,攥住。
他只想匆忙解决眼前这事儿,尽快站起身。
然而对方却顽固得很,水波潋滟间,扬起一阵水花。他的努力竟然没起到任何作用,或者说,起到了反方向的作用。
常清静喉口滚了滚,低着眉眼,咬着唇,竭力压抑住唇间的喘息。
“桃桃,你能不能与我……说说话?”
宁桃彻底懵了,茫然地问:“说……说什么?”